他抚心虚叹的当口,许白萱停下了欺负裴念安。
裴念安看向她眨眨眼,也跟着咧嘴敞开笑容。
许白萱勾唇失笑。这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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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笑的时候,台下老鸨将落座中写了诗词的文人与恩客的手书都拿到了手里。
齐钧为了凑热闹,和其他的同窗好友们都写了诗词。
他和裴念安解释说,他们是官学的学子,可以赋诗。他们这次来青楼,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今天的赞诗。
裴念安问他们原因时,他说去年冬日南方的很多州府着了洪涝,圣上开放国库与私库救济洪灾,也呼吁百姓参与。皇城的大小青楼也应召捐赠了很多钱财。
权贵和富商的赈灾善行可以放在明面上,由当地州府请旨跟皇帝要奖赏和册封善人的封号。
皇城的官府有心嘉赏青楼女子,以作安抚和一视同仁的对待,但碍于青楼女子的身份迟迟无法做到实处。
有人出招“赞诗赠妓的说法”,官府就借破下驴,鼓励翰林学子赠诗给青楼女,当作恩典。
此事已成双方的墨守成规,乃是规矩。
裴念安明悟,难怪这么一群书呆都在写字,也不管台上美人到底美不美。
行正大光明之事,又有正当理由来见世面,难怪学子不嫌勾栏地轻薄。
她看着青楼里书生斗诗,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由衷感叹,
“云澜国百姓和书生都不轻狂,开明对事,宽容待人。也不知道箫寒羽是造了什么孽啊,遇上了女主导致国破家亡。”
齐钧正在酒桌上和人厮杀,说诗作赋,已无暇顾及他的恩公和恩公的娘子。
许白萱听到裴念安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她换了个凳子坐到她的身边来,蹙着眉头问她:“你瞎嘀咕什么呢?你又在骂我?”
她也不是不知道裴念安在从前就喜欢偷偷当着她的面骂她什么“死对头”。
只是两人当时还没在一起,她就不怎么在意。
裴念安张了张嘴,没说自己在伤情感慨,那样看上去太矫情。她正说着,“我说原主被女主耽搁太久了,即使她本身也有错……”
“铛铛铛——且看这一首诗,是倩儿选出来最合心意的赞诗,这首诗的词作之人是……”台上老鸨敲了锣鼓,让一群人看过去。
裴念安说的话后半被响声掩盖,许白萱没听见。她凑近了些往裴念安嘴边靠,放大声音问说:“你说什么?!”
裴念安一顿,凑到她侧脸,盯着她长长的睫毛,黝黑的眼珠子和眼白,尖尖小小的鼻尖下一小条鼻沟通红唇……
她笑着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
“……这位爷愿意为美人赞诗,真是倩儿天大的福气。倩儿还不快谢过这位公子。”
女子聘婷上前,“多谢公子。倩儿在此谢过公子了。”
台上热闹,台下起哄。
有了赞诗配美人,伴随着清脆了许多的琵琶声,有着“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①”的架势,老鸨开始了今天最主要的出价的拍卖任务。
“倩儿初夜的底价是一百两银子,现在开始竞拍!”
……
“右方最后一桌的蓝衣公子出价两百两银子!”
“前排的公子,出价三百五十两!还有喜欢咱家倩儿的爷可别憋着啊,赶紧喽,晚了人就归那位爷了!”
“好嘞,这位公子出价八百两银子!还有……”
青楼有青楼的热闹,朱雀街有朱雀街的繁华。赞诗环节结束后,一群书生稀稀拉拉的结伴离开。
裴念安带着许白萱从青楼离开时,问了齐钧要不要一起走。
齐钧从见面到现在都是果决样子,竟然变得支支吾吾。
他飘忽着眼睛不看裴念安,一个劲儿的拱手作揖道:“毕夏贤兄,恐怕在下、在下还有些事,暂时还不能和你们同去。”
裴念安折扇一翻,展开扇面上的四题字“天下太平”,朝他递去一个诙谐调侃的眼神。“哦?不知道齐贤弟有何事要做?难不成是此楼中人?”
她只是猜测,但也笃定了齐钧是要去找他的文娘。文娘被金少爷强迫,虽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也得罪了贵人,本是京城落魄的她应该是不好受,心惊胆战再所难免。
齐钧惭愧,把心中想的事跟她和许白萱一说。
“毕夏贤兄请鉴,我心惭愧,不能帮人帮到底。我就想去问问楼中的老鸨,文娘的住处所在,然后亲自登门道歉。”
裴念安和许白萱对视一眼,他倒是君子偕行,想什么便去做什么,坦坦荡荡。难怪最后把文娘娶回家了,你这不是愧疚吧,你就是贪人家文娘的样貌和才情,不然刚刚台上的倩儿你怎么不帮人买下初夜?
“你去便是。我与娘子先走了。”裴念安道。
齐钧颔首,随后目送她们离开。
裴念安陪许白萱慢慢走回了皇宫,一路小食不断,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