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是祖母最疼爱的女儿。祖母最疼爱的是谢风眠的生母。
当初阿娘进门做了玉夫人,没少被祖母磋磨。母亲护着阿娘,和祖母多有摩擦,时日久了,关系冷淡。
阿娘拼了命为玉家诞下骨血,可惜诞下的孩子是个痴儿,因为嫡孙不够聪明灵秀,祖母厌了阿娘,说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
母亲偏爱阿娘,哪怕被指着脊梁骨大骂‘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无动于衷。
母亲和祖母关系正式破裂是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祖母听了小人教唆,趁母亲出远门做生意,偷偷将痴傻的她卖给人牙子,借此‘引导’母亲和阿娘再生一个健全的孩子。
后被阿娘发现,阿娘气急忤逆了祖母,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前一天,母亲提前回家,得知此事,大发雷霆。
从此玉家当权者只有一位。便是她的母亲,玉姣姣。
这事玉沉璧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满心荒唐。她是玉家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十二岁前却最不得祖母疼爱,是祖母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她看见自己就吃不下饭的诱因。
表姐谢风眠从小就是她的对照。能说会道,常常说一些甜言蜜语惹得祖母笑不拢嘴。
和她比起来,十二岁前的玉沉璧,木讷、呆滞、浑浑噩噩,祖母说她是缺了心眼。
这话是老人家当着她面亲口说的。
玉沉璧记了好多年。
等她十二岁开窍成为众人口中的经商天才,祖母待她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论受宠,还是比不过谢风眠。
哪怕她和表姐的婚事都是祖母一意孤行定下的。因为嫁给她,她最疼爱的外孙女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
玉沉璧都懂。她只是性子和善,不愿见母亲和祖母好容易缓和两分的关系再度恶化,不愿让母亲和阿娘无辜背负‘不孝’的罪名。
祖父去的早,母亲成长起来前,都是祖母操持家业,母女俩一脉相承的强势,可人心是偏的。因着偏心,祖母连年轻时候的精明都丢了。
表姐谢风眠不是好女人。
她和男人有染。
自己亲眼撞见的。
她的未婚妻,她的好表姐与野男人下贱偷欢被她撞破,才有了今日表姐对她下药一事。
谢风眠早不是完璧之身,眼睛毒辣的婆子一眼就看得出。
确认外孙女失身于人,玉老夫人震惊之余没多恼火,轻描淡写道:“到底是年轻人心急,既已成事,年前便把你表姐迎进门罢。”
“迎进门?”玉沉璧讥笑:“表姐不是自幼住在我家吗?何来的迎进门?”
“沉璧!”
“楸楸……”谢风眠楚楚可怜地喊道。
玉姣姣气极反笑,玉沉璧安抚好母亲,烦躁地站出来:“像你这般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嫌脏。表姐真要我把你做过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你可得想好。”
“楸楸,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污蔑我,你都对我、对我做了那等事,为何还——”
“你还敢狡辩!玉樱!把奸夫都给我‘请’上来!”
“是!少主!”
她看来并非没有准备,玉姣姣放下心来。
谢风眠慌了神,轻扯老夫人衣袖,未语泪先流:“看来,看来楸楸确实很讨厌我了,这婚事…这婚事……”
婚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若废去岂不是自打脸?老夫人还是不愿相信嫡孙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谢风眠虽是姓谢,却是老夫人亲自教养长大,她人品有瑕,岂不是说老夫人眼盲心瞎,品行不端,才教不好外孙女,才被蒙蔽?
玉老夫人憋着一口气,拄着拐杖的手隐隐发抖。且等着玉沉璧拿不出有效的证据,再发难追究。
陆陆续续五个气质各异身材健壮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帘,看清为首那位,谢风眠神魂大冒:他、他不是死了吗?还是自己派人灭口的!
那个男人正是玉沉璧捉奸逮住的当事人。
五个男人,三个假,两个真,绘声绘色地将怎么伺候表小姐的细节说得生动,连表小姐羞人的癖好都没隐瞒。
“记得不错的话,那贱人身上还有我留下的印子。分别在……”
他说得笃定,细微末节都没放过,用言语将谢风眠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干净净。
男人是颜凤馆最出名的小倌,陪过的世家子弟不少,细算下来,在谢风眠床榻受的伤最多。
不仅如此,还差点被灭口。
起先他不晓得谢风眠身份,以为是哪家浪荡风流出来寻欢的世家女,更不晓得她是玉家定下来的孙媳妇。
玉少主派人救了他的命,他当然不希望那样好的人娶一个蛇蝎心肠心无忠贞的女子。
他生得肖似女儿家,笑起来弯起两道眉:“老夫人不信的话可亲自检验一番。”
说得有鼻子有眼,遑论还有其他男人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