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初入茅庐的妖物,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她也是一样。脑内浮现和千年藤妖的对战,婵巫心中一紧,用术法加快马儿的速度。
约莫十里远有一个路岔口,这个地方相对空荡。
月中天,银辉洒落,路岔口的草地上匍匐着一个布衣老妪,她没有脑袋,只有一截脖颈。看来这就是那个无头婆婆。
老妪身前摆放着一块白布,上面有几块石头摆成圆圈。等婵巫骑马经过时,一道嘶哑的声音叫住她。
“啾———”婵巫摆手示意让侍卫稍微等一下,于是侍卫们后退几米远,暂时休息片刻。跳下马儿,她凝神朝老妪走去,仔细打量着这无头婆婆。
“愚妇是无头婆婆。”只听她自报名号,随后起身又盘腿坐下,伸手凭空变出一只脑袋,套了上去。
那脑袋面部肌肉像苍老褶皱的树皮,挂在头颅骨上。眼睛却极大极圆,正盯着婵巫看。
“你好。”
“相逢即是有缘,来算一卦罢。”无头婆婆口中念念有词,一阵黑烟从她的五官里冒出,在空中化作一条蛇窜入树林。
收回视线,婵巫转头再度看向无头婆婆,月光落在婆子身上像铺了一层寒霜。
也就一口茶的功夫,无头婆婆睁眼,开口道:“北国有鼠,善妒善怨,积重难返,回天乏术。执念愈深,算计愈切,竹篮打水,黄粱一梦。”
突然间,舌根一阵发麻。这入秋的月光太过寒凉,她的牙口不好,陡然间感受到一丝冷肃的痛意。
眉目冰冷如染寒霜,婵巫盯着无头婆婆,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什么妖?或是鬼怪精魅?”
“愚妇是地仙。”
“哦——叨扰了。”婵巫飞身上马,至于信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马蹄声飞扬远去,灰尘纷纷。嘶哑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一朝放下执念,自可寻到柳暗花明。”
赶路三四日,一行人顺利地抵达孟瞿塘峡的入口。入目皆为冒烟的泥黑色土地,干裂的缝密布整个河谷平原,站在高山远看,像一副古老的图腾。
婵巫拉着马儿,看了很久,才转身下山。孟瞿塘峡上空云气轻清,应当只是天灾而已,并非妖魅作乱。可是……
孟瞿塘峡的地方官姓吴,叫吴笛,普通的中年人长相,青绿色的官袍看起来褶皱而脏乱。他领着婵巫一行人,经过荒田露宿的难民,来到一间有些老旧的驿站。
时热风一吹,二楼一间半挂的木制窗户晃动起来,“吱咔”一声啪的砸地。
吴笛被扑了一脸灰尘,一顿猛咳,慢慢解释道:“这本来是几十年前的驿站,破旧不堪,但这是方圆十百里唯一能住人的房屋了。如今下官派人略微收拾修补一下,还请大人恕罪。”
目光落在这栋老房子上,良久,婵巫才问:“怎么孟瞿塘峡里面比外面热的这么厉害?”
她刚才偷偷迈出一只脚踏进孟瞿塘峡的地界,脚底差点被烫伤,而另一只脚却完好无损。这下婵巫明白了,孟瞿塘峡估计有一只大妖,它还特别会掩人耳目。
吴笛犹豫不决,两只大粗眉挤在一起,好一会儿开口恳求道:“可能是妖怪作乱,大人您一定要为民除害啊———”
“大人说笑了。据我所知,这儿也旱了数十年罢,要是真有妖怪,郢都能不派人来除,何况我只是一个求雨的官,又不会收妖。”
进了驿站,才发现驿站是一座院子的结构。马儿被侍卫牵走,而婵巫四处打量,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听见吴笛的话只好婉声拒绝。
那吴笛领着婵巫走到一间稍微干净点的房间,躬身立在门旁,语气突然变得谄媚。
她按耐住手掌心的痒意,神情端的古井无波,吩咐道:“行了,本官知晓,你先下去吧。”
“那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打扰大人休息。”吴笛俯下身子,说完退走。
楼梯道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杂乱声。这吴笛是被妖怪附体了?
“咔吱——”婵巫径直推开房门,关上,伸手一扇一握,凭空出现一只白色大鸟从她手掌里钻出。那鸟拖着尾羽在屋内盘旋四五圈,顿时屋内空气一清。
等白鸟从糊纸破开小半的窗口飞走后,,婵巫才有闲心打开包裹,就是陆之风送她的那个包裹。
天色还早,灿烂的阳光散落在地板上,如玉如珠。
“糖果,皮外伤药,还有楚大嫂的糕点……”婵巫低头轻点物品,越到后面神情愈发高兴,但心中始终存有一丝疑惑。陆之风怎么知道她的喜好?巧合。
翻到最后只剩一个米黄色的布袋,婵巫准备丢掉,却在临时关头瞧见一抹红。长眉微挑,婵巫伸手捏了捏那处露出点红的地方。
果然不对劲,这里厚的不均匀,好像里面藏有东西。婵巫垂眸,毫不犹豫地拆开布袋,她倒要看个究竟。
当她看清那东西时,整个人陷入沉默。
婵巫盘腿坐在床头,离她右手一两全宽赫然躺着一只红色的蝴蝶结——不,幸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