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江水上去,四五里之外是郢都城。”
听见郢都城三字,婵巫冷不防僵硬一瞬,手指微蜷,努力牵出一丝笑意道谢告辞。
又是一阵船桨破水的声响,两位妇人再看往河面时,蓬蓬船已经不见身影。
目光再眺远,发现那只船已驶入宽阔的江中,正平稳地行驶着,逆流而上。她们刚还想劝她别去郢都。
近些时日,这长江的潮水窜的老高,风浪也大的不同往日,江面又险又急。
老祖宗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计上游出什么大事了?可能要提前发洪水,也不知今年的作物挺不挺的过去。
且说上船后,婵巫伸手打出一道妖力,妖力飞入船身,陡然之间船如骏马奔驰,在江面如履平地。
一刻钟后,船身平稳地停在码头口。
还未下船,婵巫也发现了异样,水位已经没过码头的栈桥。举目四望,码头附近空无一人。
一股萧条之意迎风卷来。婵巫随手拿开吹到脸上的树叶子,踏上陆地,径直走向郢都城。
这树叶子是香樟树叶,春夏换季时也要换一批叶子,最是磨人。
末秋从水里探出脑袋,它并不想上岸,于是朝婵巫喊了声:“我在这儿等你!”
身子掩藏在树从后面,眺望不远的城墙,婵巫震惊不已。城门敞开着,成群结队的百姓拖家带口地往城外逃,一队十二人来着的黑甲卫正守卫着秩序。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婵巫心中拍板决定,进城打探消息。
“你——要进城?”面前这位黑甲卫生的一副奶油小生模样,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婵巫。
婵巫漠然点头。
“你是从外地来的。”黑甲卫语气肯定,劝告道,“你还是快走罢,待会儿我们军队就要撤离了。”
闻言,婵巫疑惑地问道:“为何?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啊——荆门渔夫发现了化蛇。化蛇可是上古的厄兽,只要它一现世,必定会发生超大洪水。”
“这能不逃吗?郢都位于三道拐弯之后,洪水一到这儿必定浪会更高更凶险。”一个年长些的士兵插嘴道。
“是啊——要么被洪水淹死,要么被饿死,而且洪水之后一定会发瘟疫。趁现在,赶紧躲到僻静的地方隐居下来,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有人好心劝她。
“刘大力,准予!”一道粗沉的嗓音叫那人。于是那个好心人匆匆卷起包袱夺栏逃命去了。
“城中的人都走了吗?”婵巫垂首,轻声问。
“走了。半年前妖族攻打郢都,逃走、死伤近一半的居民。这次成批成批地走了大半,如今这是最后一批。”
“那王室和贵族的人呢?”
“这——自然也是走了。”
听这位黑甲卫支吾的语气,婵巫直觉不妙,声音陡然转冷:“去哪儿了?”
一股簌簌的寒气直往他脸上扑,他瞧了婵巫一眼,快速道出实情。
“往上游去了,王上、三大公族家主以及方相氏,一支黑甲卫一同往第一道峡口赶去了。”
“去那里干什么?”
“好像是去祭祀保平安?”
随着黑甲卫的话音落下,另一位排队的热心老妇人立即讲出实情:“我在宫里当女官多年,知晓此事详情。化蛇之事出来后,大司农算卦整整七天七夜,终于从上天那儿得知破解之法。即需要用楚国最尊贵的女子献祭给化蛇,则能保众生平安——”
话未说完,婵巫爆发出一阵嗤笑:“荒唐!”
突然,空中卷起一阵旋风,顿时树木萧萧,狂沙作舞。
好一阵子过去,风沙才止息,众人面面相觑。发现拦在城门外的护栏已化作沙尘粉末,顿时人群欢呼一声,纷纷往外逃窜。
她没有闲情逸致去整这些凡人,但心中还是不平。景荣为这些人所做的一切,只换来应得的态度,可笑连一句感谢担忧都没有。
愤怒使她失去理智,全然忘记两人先前所做的决定。婵巫给末秋留下一道口信:有事,先行一步。
赶到第一道峡口时已是三日后的正午,天色昏沉像极了夜幕降临。
两侧高耸入云的峡壁怪石嶙峋,潮水击打着峡壁,撞出“啪—哗——啪—哗——”的声响。
婵巫抬首望向一线天桥,天桥是千万年前形成的岩石桥。据说千百万年前,这里是一片汪洋,后来,海水退下,天桥便现出人世。
高二十来丈的浪花翻涌不息,前仆后继,狰狞着白色经脉狂舞。
一侧崖顶上,有人影绰绰,隔着汹涌的潮水,一道固执如腐朽的木头的嗓音高声叫道:“饮兰汤,戴香蕙……”
十二道白色黑色人影随着潮水起伏,挥舞双臂转圈,口中念着咏叹调。
婵巫爬上岩壁,全身湿淋淋的出现引起一阵惊吓的呼叫。
“妖怪!”
视线轻飘飘扫过朝她举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