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的是,她所言毁的是天下。
——
晏云初走时,她饱受思念之苦,夜间常常亲自打扫晏云的小房间。
时常收到晏云从塞北传来只言片语的信件,晏云虽年幼,跟随大将军副将张广,勇猛无双,巾帼不让须眉。
元丰七年,中秋,晏云黑衣白马归府。时隔两年,女孩儿褪去面部稚嫩,五官清明,身姿修长。她庆幸,沙场无情,不曾抹去晏云眼中的明亮,唯独身上又添新伤。
夜间赏月,单守玉酒意盎然,对月作画,人影一双,男子朝自己要题词。时晏云在侧吃酒不语,她另取一纸,在其上落下一句: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是她的期许,写给她的小女孩儿的。
——
元丰八年,张广殉身,晏云斩北夷主帅于白狼山下,一战成名,得诏护送她回朝授封赏。
彼时,晏云已是小将军,个头长到同她一般高。
“回家了,云,恭喜荣升安北将军。”
那年,她二十二岁,晏云十四岁。
——
元丰九年,正月初七,晏云连夜回都,立于窗外,黑衣落满雪花。
她卧于暖榻假寐,她等女孩儿开口,晏云伫立一宿,然未闻其声。
初八,她大婚,驸马是刚中进士的单守玉。晨间,她在闺房着红妆,她将晏云唤入,递去眉笔。
“替本宫画眉,像小时候教你那样。”
妆毕,盖盖头前,她看着晏云笑。
“云,觉着如何?本宫红妆可美?”
“美。”
花轿中,她哭了,她出嫁这日,晏云当真来送了。
——
她成婚后,晏云就不见了,和她回来那夜一样悄无声息。然而,此去塞北,晏云杳无音讯,再无家书。
元丰十年,初春,飞沙塞大捷,晏云不败神将的传奇,一夜从塞北传入都城。她日夜瞧着卧房的窗外,她多希望能再看到提前归来先见她的身影,可迎接她的只有漫天柳絮。
叁月叁,原定的回朝日,接风宴上,她才见到黑衣玄甲,骑马穿过宫门的晏云。皇帝封她做了卫将军,掌兵权。
晏云那夜随她的辇车回了五公主府,她无意间碰到晏云的后背,那里渗出的全是暗红的血渍。
“云,更衣,本宫瞧瞧!”
后询问晏云副官,才知,晏云以身诱敌,身中数箭,三天前才退烧醒来。
——
元丰十年,肆月初,她取单守玉之策,唱了空城计,赵王谋反,浦明帝猝死在长生宫。
黎明,晏云领蛰伏城郊的十万塞北军闯宫,生擒赵王,秘密斩杀所有涉及的皇室宗亲,她将此罪名扣在赵王头上。
肆月十八,她受朝堂众元老推崇,领玉玺,登皇位受朝拜,改国号平启。
伍月初,她重翻政变旧案,为太子洗冤。
那年,她二十五岁,晏云十六岁。
——
38、三十八
平启元年,她时常召晏云入宫煮酒抚琴,朝政繁琐,她唯有在晏云面前才得以放松。
久而久之,因女帝同卫将军来往密切,时有宫人传秘闻,曰不败将军深夜入长生宫侍寝,更有人杜撰,晏云乃陛下自小养的禁胬。
她知道,是皇夫干的,他是在警告她不要玩火,流言可以在宫里传,也可以在宫外。
晏云开始请旨回塞北。
“朕让你走了吗?朝局尚不稳,朕需要将军在皇都坐镇。”
“塞北无人,臣恐北夷突袭。”
“因为宫内流言吗?朕深夜召你,将军为何不拒!”
“陛下是君,末将是臣,不敢抗旨。”
“你!”
——
晏云回了塞北,除却回朝述职外,无召不入皇都。她没了依托,宫中日复一日的忙碌,她感到疲倦,四周高耸的宫墙,愈发厌恶。
单守玉的复仇越来越猖狂,他似是等不及要摧毁大浦,而父辈造的孽,她唯有冷眼旁观,前朝丞相的冤债,浦明帝留给了她。
“你一定要杀光那些朝臣,才罢休吗?”
“那陛下为何要让卫将军屠杀皇室宗亲呢?我们彼此而已。”
“这天下,你们宗家坐得够久了,也该换个姓了。”
“陛下还记得您在沙州说的话吗?”
她记得,既然他用晏云威胁,那么她就毁了天下,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位子,而是那个人。
——
平启二年,晏云斩了北夷的南郡王,夺取赤河,直指北夷国都,威慑力大涨,甚至盖过深居皇宫的女帝,有童谣“不识君王却知云。”
朝臣惶恐,具称晏云功高盖主、手握重兵,不可助长野心。她充耳不闻,烧了一本又一本进言表书。
端午,朝臣长跪于长生宫外。她终是召回出征在即的晏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