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媞禾顶着风雨走到景和宫,孙逾明的腿受不得湿气,她一进门,就看见齐珠在为他轻轻揉着伤处。女儿的小手心是暖的,虽说并不顶事,也能揉开父母心中愁肠。
父君,父君,齐珠推推孙逾明,母皇来了
柯媞禾任小侍解下斗篷,她倒是不湿,丫头捧着火盆在她身边一过,她一身便干热热的。热气无形,直烧得孙逾明双眼通红,陛下声线都在颤抖,他还不敢相信,又推了推齐珠,珠儿
噗嗤,这父女俩的反应,倒逗得柯媞禾一笑,是朕来了,你歇着别动。
乌云压境,斗大的水珠倾盆砸下,黑黢黢的窗外雨打风吹,又有雷公震鼓,一片飘摇,屋内一家三口,却是温馨。母女二人皆寐在孙逾明的怀里,卫博衍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只外披一件油毡斗笠,浑身湿透,连戴笠的头发,都一绺一绺地向下滴水,身上的湿寒仿佛从哪个湖里刚捞出来的。他走得很急,定下便开始微微喘气。这气也喘得矜贵,娘俩都不曾惊醒。
卫博衍示意孙逾明不必下床行礼,正呆着,他怀里倏地钻出一个小脑袋,就要往地下挣扎。他竟是抱着齐瑶来的。小童倒是干净整洁,连头上束发都一丝不乱。举着小胳膊就摇晃着向床榻走去,飞快地爬上去,就开始推着:皇姐皇姐
这下想不醒也难了。齐珠揉着眼睛坐起身,齐瑶又去推,齐珠想拦他的手无果,只听他嘟囔:母皇母皇于是柯媞禾也悠悠转醒。
于此处看见卫博衍,她似乎毫不意外,取过手帕教侍女递给他擦水,她问:可是远之来信了?
卫博衍摇摇头:回陛下,未曾。
那如何冒着风雨走来?她抚着齐瑶的头,这样大的雨,还是早些歇着吧。
卫博衍有些窘迫,孙逾明也很少看见小将军红脸,他支支吾吾:齐瑶说他想母皇和皇姐,臣便将他抱来了
竟是如此么,柯媞禾将齐瑶抱起在怀里举着,怎么不听父君的话了?
齐瑶一笑,又冲齐珠伸手去了。
陛下,天色晚了,风雨又大,不如请彦礼卿、二皇子留宿孙逾明轻轻拉了女皇的衣角。
他规矩越发好了,柯媞禾暗想到。
将皇女和皇子抱下去一并歇息了吧。
收拾完毕,三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孙逾明和柯媞禾都觉得有些怪异,唯卫博衍不为所动,一块玄铁似的,沉沉地压在床边。
孙逾明动了,他抱着枕头说:臣
无妨。柯媞禾阻止了他想去软榻和奴侍抢位置的冲动,她环抱着他躺下,两人更靠里些。
卫博衍也识趣地转过身去,最近他有些不敢面对女皇,孙逾明想起宫中流言,说是彦礼卿不愿让息宁卫将军领兵袭爵,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女皇偏帮伴读,特遣左相裴雅君入宫,面斥卫博衍,在一众宫侍面前,狠狠下了他的面子。如今后宫中事,又唯陈和卿是瞻了。
思及此处,孙逾明悄悄拉住女皇的手,他是武将出身,卫博衍同他一同入东宫,他沾了小将军的光,却先承了宠,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小将军,是以事事恭让他。
陛下礼卿深夜来访,定是有要事他去咬女皇的耳朵,悄悄吹着枕头风。
女皇偏偏没有耳根子,不愿意上这体贴的小桥:朕说无妨。她低头看孙逾明的眼睛,圆圆的下垂眼像一条无辜的小狗,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再说些什么拒绝他的话。
终于妥协。
她推了推卫博衍的后背,动作不算温柔,语气略微有些缓和,卫文裘,朕答应你,你也答应朕。,倒是难得,久违的叫了他的字,卫博衍都以为她忘了。
他疾速翻过身来,长臂一伸,一手便揽上柯媞禾的腰,将她圈了过来,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将孙逾明彻底忽视,不想女皇正拉着彬思忠的手,帘幕重重,三人的呼吸交织,一时谁都无言。
陛下,为了不让卫博衍听到,孙逾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这点关心和担忧实在难以启齿,他把这句话说得好像在传递一个不入流的秘密吹进女皇的耳朵里,柯媞禾的心口颤抖着将它接住了,同时因为它的重量凶狠地鼓胀起来,她握紧了他的手。
卫博衍压上了柯媞禾的半边身子。
陛下他朝她颈边吹着气,勾得柯媞禾半边身子都酥麻,上古记载有妖精入世,恐怕是当今礼卿之模样,柯媞禾用单手微微推拒着他的胸脯,卫博衍却偏偏往她的手上撞。
三人列在床上好似排兵布阵,只是小将军熟读兵法,步步紧逼,他进一步,女皇和她的有疾副将便向后退一步,终于退无可退,忠心耿耿的副将誓守自己的主子,于是柯媞禾暗中一使力,孙逾明就将她抱在怀里,顶着墙坐着。
陛下到底是偏心,卫博衍也撑起身来,他一边剥着自己的寝衣,一边故意露出左胸上的伤痕。柯媞禾听不得这些,孙逾明也难以解释自己酸涩的心情。女皇推拒他的手渐渐柔软,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旧疤,她深情地凝视着小将军的躯体,仿佛那是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