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猜想的选题摆明是针对,但真要解不出来,各种弱国数学的舆论不可能少,这样的事情是中数院每个人都不愿看见的。有人背锅不失为一个妥协的解决方案,一人抗下“失误”,保全集体名声,只要火烧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很聪明的做法。
李龙英说:“柏哥,虽然打退堂鼓不好,但我觉得实在不行,你就退出这个选题的研究吧,你看你那么年轻,首先也没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其次......前途毁在这,也不好听。”
他说得有理,作为新人,柏舟一应该爱惜羽毛,脚踏实地地积累声望,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但是柏舟一偶尔不那么聪明。
听完李龙英的话,柏舟一停顿几秒说:“我不退出。”
李龙英也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坚决:“什么?柏哥你想清楚一点,这个决定真的太冲动了吧,这个决定一点都不像是你做的。”
柏舟一忽然冒出个很不适宜的想法,他想确实,这个决定,很不柏舟一。
反而有点蓝山。
这个想法把他逗乐了,柏舟一不可见地弯下唇说:“我不想退出。”
李龙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眼神里惋惜不解参半,他最后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我觉得,你再仔细想想吧,这真的不是光逞英雄能完成的事。”
柏舟一神色淡淡,说:“我想过了。”
然后他便是拎着水壶回了座位,独留李龙英唉声叹气,百思不得其解人为什么一定要往火坑里跳。
黎曼猜想的选题是个烫手山芋,它甚至已经脱离了“山芋”的概念,属于随时有可能爆炸伤人的某种东西,而想要柏舟一不被余波误伤的,并不止李龙英一人。
“小柏。”柏舟一正在翻看黎曼猜想相关研究资料,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抬头,见黄教授站在门口,冲他招手,“过来。”
柏舟一起身,和他去了走廊。
“我希望你能退出黎曼猜想研究。”黄教授开门见山。
柏舟一被叫出去就有会这么说的预料,很快地问:“我被踢出了吗?”
“没有。”黄教授摇头,说,“只是个建议,我们商量过了,黎曼猜想是个很有挑战性的选题,中数院会全力以赴去应对,只是你年纪尚轻,有更适合的选题,所以......”
“请让我出一份力。”柏舟一沉声打断,他直视黄教授,很认真地说,“我有能力参与这次研究。”
黄老师偏着头看向柏舟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片刻后,他说:“正是因为你有能力,所以我才希望你退出。”
“任何一个猜想都不是不可证明的,正如所有的难题一定会被攻破。我相信你将在未来某一天做出令人惊叹的成就,就像那些写在教科书上的天才,但现在——”黄教授顿一下,说,“还太早了一些,至少你不该被逼着去做这次的研究,去背不该属于你的错误。”
“我没有受谁逼迫,此次研究也并不一定是一个错误。”柏舟一说。
话说到这,黄教授明白柏舟一的想法了。他叹口气,唏嘘说:“年轻人的信念啊......真是令人感叹。”
但他还是坚持道:“我,我们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未来很长,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黄教授最后语重心长道:“适宜的条件摆在适宜的题目前是必要的,但人不能用下一道题的条件写这道题的解。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心里要有个基本概念……要做正确的事。”
柏舟一低着眸听着,没反驳也没回应,等黄教授说完,他冲黄教授鞠一躬,回去了。
“人应该做正确的决定吗?”黄教授语重心长的教诲并非毫无作用,当天晚上,蓝山龇牙咧嘴从底下超市搬上来一箱气泡水,刚提出一罐打开时,忽地听柏舟一发问。
“嗯?”蓝山没料到他没头没尾来一句,诧异地看过去,气泡水哗啦喷了自己一脸,他生气地叫一声,拍着衣服上的水问,“你改学哲学了?”
“没有。”柏舟一说,“随便问一下,你觉得该吗?”
“额。”蓝山抽纸巾擦掉手,讶异地发现柏舟一是在严肃地思考,他左顾右盼一阵,怀疑地指自己,“问我吗?”
柏舟一说:“嗯。”
这可就是件大事了,蓝山喝口气泡水压压惊,问:“这里的‘正确’指什么?”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对的。”
“按他们说得做。”蓝山被碳酸呛得打嗝,挥手说,“不做会被唠叨死,那就做吧。”
“别开玩笑。”
“好啦。”蓝山摩挲着气泡水的罐子,晃到柏舟一面前,蹲下后抬头笑问,“你知道我们就是在做‘不正确’的事吧。”
柏舟一看他,说:“你说恋爱。”
“对。”蓝山摊开空着的手,“从现实讲,我俩恋爱属于一加一小于二,一旦感情出问题你遭殃我也难受,事业双双坠机,就算不出问题,这种天天聊天亲昵也很浪费时间,要没和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