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迪奇醉醺醺地倒在了沙发上。你等了一会儿,才从他身上悄然滑出,思索要不要给他盖个毯子之类的。你当然清楚,屋中任何一位都不需要这个。不过在你的目光落到了餐桌上并排放着的、样式完全不同的两把钥匙时,你有了决定。
你朝卧室走去,没记错的话,衣柜的下层应该放着那条丝绵披肩,它们有幸没在上次聚会的时候遭到破坏。你确定你进屋的动静非常轻,因为你是光着脚的。身体中那最后一点有利于狩猎的魔狼本能还是保留了下来,能很好地配合你隐匿的天赋。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你来到衣柜的镜子前,伸手要拉开它的时候,你看到了镜中那个白色的影子。他幽灵一般坐在你的床边,安静地望着你,仿佛在那里等了很久。
你忽然就想起来,傍晚你前往教堂的时候,他也像这样直接看穿了你的伪装,等在了你的必经之路上。
不,你想,也许不是看穿伪装,而是他找到了一种概率最大的方式,能够见到你的方式。
你低头笑了笑,没有转头,轻声问他:醒了?什么时候?
他很久也没有回答。
你又问他:冷吗?一会儿我把壁炉烧旺一点。自从上次乌洛琉斯在这里休息之后,你已经找来了丰厚轻盈的鹅绒被盖,专门用于招待他。
他依旧没有回答你。
你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也没有在意。你跪坐下来,再次伸手摸上了镜面,想要打开。
也就是在这时,你身后的人终于开口。
很久了。他说,醒了。
你的手停住了,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你在衣柜底部摸索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你要的东西。你将它取出来,关上了镜子。然而当水银的镜面再度转至你眼前的时候,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你的身后。
虽然他没有抬手,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但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是在拦你,阻拦你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没有生气,只是抬起头来,仰望着镜中那双冰冷的蛇类眼瞳。
你说:我以为你看不到的。
在过去行于梦境的时候,你一直坐在他对岸的河流,坐在他的身后,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流和对视,你以为他不曾看见。
一直可以。他告诉你。
正如今夜晚餐以后,无论你是否有使用隐秘的力量,他都能看见你。显然,灵性之酒作用有限,或者只对不成熟的神明起作用。
他收敛袍裾,于你的身后跪坐下来,透过镜子望你,许久才开口:我祈祷过的。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你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嗯。
这很好。你这样说道,却没有将谈话继续进行下去的意思。
我出去一下。你打算起身了。
然后你就被拦住了,这次他俯身过来,伸手按在镜面上,拦住了你的去路,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镜中的你。
我祈祷过了。他重复了一遍。
但是你却很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他一直在等着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那条河的对岸,等着你泅渡过去。
你确实应该更早反应过来的,你们之所以能与梦境中相见,并非是因为你的力量,而是他在依照约定,于梦境的最深处向你祈祷。
他没有等到你的回应,于是另一只手也按在了镜面上,这样你就被他彻底禁锢在了中间。从镜子中看,他几乎已经在拥抱着你了。你甚至能感觉到他凉意从他皮肤传来,紧贴着你显然,他穿着这样单薄的衣袍在床边坐了很久。
可你还是没有回头看他,依旧注视着倒影中的他。
为什么要执着呢?你柔声问他,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又要走了,对吗?他问你。
你笑了:这次不需要任何代价了,那会借走你太多的运气。和你沾上关系的人,运气总归都不是太好,外面睡着的那位就是证明之一。
你还会回来吗?他又问你,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注视着镜中那双于暗夜中幽幽发亮的水银色眼眸,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恍惚。你从未想过,命运的轮回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小小地呈现在你的眼前。仿佛只要他想,命运的一切轨迹就清晰可见。
而这次,他显然并不打算让你回避。
于是你笑着问他:你觉得这是喜欢吗?一如记忆中的夜晚。
他没有立即回答你,而你却替他答了下去:
是,或者不是,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乌洛。就算是喜欢又怎么样呢?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一场幻觉无论是你喜欢我,抑或是我喜欢你,在那样漫长的命运轮轨之下,都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沙砾。
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你从不曾试图泅渡那条河。
你垂下了眼,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