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经常,分明是天天。
青俊心里嘀咕。
不过这大实话是不能说的。毕竟自己答应白微帮他看人,结果最后处得一团糟不说,还被人欺负得差点哭哭啼啼。
“她不来才奇怪呢。”青俊搬出一早准备好的抱怨之词,“她那个黑炭头师兄天天往这边跑,她便也装模作样地跟过来,还总借口是同掌门讨教——我看不过。”
青俊自觉这番话说得再完美没有,没有一句是胡编乱造的。
那人岂非早前就同她师兄一起当众搂搂抱抱?若非她主动寻上闻天来,掌门如何会督促她练功?
它可最是清楚,掌门为人看似随和,实际最为认真,定是这人心思不纯,修炼不专,掌门才不得不来请它帮忙。
一定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可青俊总有一丝心虚。毕竟它确实还瞒了一件事,那便是故意借督促那人养气炼丹的功夫给自己炼炭。
果然,听完它抱怨,凤鸣儿原本还从容结印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
青俊一颗心也提了起来,怕她当真问些什么不好答的问题。
然凤鸣儿始终垂眸不语。只是那沉默不语的模样,反倒让它愈发坐立难安。
这一人一兽相对而坐了好一会儿,青俊实在憋不住,问她:“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不妥?
凤鸣儿有些出神。其实她也不知道眼下情况是否有任何不妥。
同洛水、奉茶一处前,她也未同旁的女孩儿交过朋友。因此她实在不知,这回山之后,除了同奉茶的一面之晤外便再未见过这两位友朋,到底算不算“不妥”。
她主动去的信不算多,奉茶近日回过一封,道是为准备山海之会极忙;洛水亦送来过一点吃食,桃花样的糕点,味道极好,而旁的再多的,便也没有了。
凤鸣儿想过,这般相处,或许便是书中说“君子之交”,且修仙又讲究外物不暨于心,其实没什么不好。
她还想过,眼下大约是因为他们皆在忙于山海之会的缘故,奉茶身在炼霓,自不必说,而洛水那边,是否因为自己要同伍子昭而争剑感到为难?
可这念头一起,凤鸣儿便觉得自己狭隘,且不说这比试切磋堂堂正正——若当真是洛水,大约只会笑着告诉她,自己确实想支持伍师兄,但是也怕她听了实话难过,所以索性等他们争出了个结果再说。
可无论如何明了、理解,一想到洛水这些日子常来天玄,却始终不来见她,她……总归还是有些难过。
青俊见凤鸣儿许久不语,愈发忐忑。
它想,应当是自己又吵又闹让凤鸣儿为难了——对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能骗自己,大约、也许、可能那人对它这契约者来说也挺重要。
唉,对方讨厌又怎么样?它立志要做头成熟、威风的神兽,如何能和那人一般见识呢?
念及此,青俊别别扭扭道:“我……就是见着了想同你说说而已。她就算想来找你也没空,那个什么明月楼的千金已经喊她一起……下山办事去了。”
它本意解释自己不是那种狭隘之兽,顺便解释下那人的去向,好让凤鸣儿不要以为他们当真闹了不愉快而感到为难。
不想凤鸣儿怔了片刻,最后垂下眼去。
青俊觉直觉不对——如何这身遭的气氛,好似更加压抑了呢?
它忍不住抓地,想了半天,又补了一句:“她……哦对了,她走前还说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它想的好,回头等到那人回来,它再催催她,让她自己把香给凤鸣儿。如此两人见上一面,便什么事都没了。
可凤鸣儿并没有如他所料一般露出高兴的模样,只低低“嗯”了一声。
不待它继续说些什么,凤鸣儿已然重新闭目结印,面上复归平静。
“去吧。”她说,“我没事。”
……
待得乘上玉辇,当真离了天玄,洛水心头依旧萦绕着一股不真实之感:
谁能想,不过月余她便又要去往明月楼。
上回三人歪歪斜斜御剑而飞,光是学会飞快飞稳便用了小半日的功夫,而按照侍从元宝的说法,这流光玉辇不消三个时辰便能将他们送到。
不消他多言,洛水也能看出此物必是个难得一见的灵宝,行如白驹飞隙不说,内里亦是别有洞天,好似将其主人的绣阁完完整整搬了过来,端的是珠玉琳琅,暖香盈盈。
金宝与元宝将她送入后,道是“小姐一会儿便醒,洛水姑娘还请自便”,就留她在外间等待了。
换作往日,洛水定是要借此机会多看上几眼的。她也确实多看了几眼,然也仅限于此。倒不是害怕拘谨,毕竟那鬼同她说过这明月楼的少楼主是可相交之辈。
虽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位少楼主确实好似对她印象不错,不仅愿意助她脱困,还任她与自己独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