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畏忌着死亡,却不知死后的世界,亦同样有人在伫立凝视着人间。对于人来说,所谓死,其实就是一面镜子。【注1】
梦境,是生者世界的弯曲倒影而亡灵之流皆身处镜中,此所谓【影界】。【注2】
坐在急速奔跑追寻津美纪气息的玉犬背上,将伏黑惠抱在怀里,我耐心为他解释我们现下的状况。
我们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个漂浮于影界之中的梦境;而我们刚才离开的、有很多恶魔潜伏的那片黑暗,其实是现实与梦境、生与死交界的【狭间】之缝。小惠可以将其简单理解为镜面。生者和亡者,皆是通过这片【镜面】,观想彼此的世界,乃至跨越限界,到达另一边(彼岸)去。
所以,我是死了吗?名叫伏黑惠的小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脑袋枕在我胸口,抬起头来懵懵懂懂地仰望我,那津美纪
小惠有个相依为命的叫伏黑津美纪的姐姐,据说迷路在这片森林里面了,他要把她带回家。我猜,可能那位津美纪,就是这片充斥着压抑树林的梦境的锚点。
只有找到锚点,才能知道回去的方法小惠目前看起来不像死灵,但是如果离开身体太久的话,那飘摇如烟雾的稀薄生命灵光,也会最终消灭的吧。
那样的话,就拿不到玉犬的完整召唤权了毕竟委托中契约上要求的是和津美纪一起回家。
不算活着,但也尚未死去而是处于生死不明的暧昧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担心小孩子理解不了,我还插播了一小段关于猫箱的讲解。
你能感知到津美纪也在这个地方的话,那么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不过,玉犬身上有很强的生命气息,一定能把你们带回生者世界的。【注3】
我对拿到玉犬召唤权充满信心。
飞鸟说只有【亡者】和【梦中人】会到达这个世界来。也许是因为影界疾奔之时流动的空气太冷,小惠将脑袋往我怀里缩了缩,那么飞鸟是哪一种呢?是已经死掉了,还是在做梦呢?
都不是。我是特殊的但是原因保密!以及小惠应该喊我飞鸟姐姐!我将指尖比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这是一位曾经的债务人告诉我的话,我一直觉得她非常有品位。
不要。以及不要叫我小惠,听起来好奇怪。他听起来有点别扭,惠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叫很可爱啊。我揉了揉小惠毛刺刺的脑袋,小惠、小惠,让我想起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
飞鸟有很多弟弟妹妹吗?
很多哦。我们是在一所教会里面一起长大的,大家都是孤儿,彼此之间就是最亲密的兄弟姐妹关系。我是最年长的一个,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叫我姐姐。有一点想念只能留在【家】里面的大家了。
以己度人,我想那位迷路的姐姐,津美纪,对于这样一个想带迷路姐姐回家的弟弟,她的胸中所怀抱的,应该是类似的思念和柔情吧。
只不过,我们所处的位置,可能稍微颠倒了一下。
就在说话之间,玉犬已经带着我们来到一条【光脉】之前。
*
那是如此、如此美丽的光河。
无法描述颜色,无法描述亮度,无比耀目的道路于眼前铺展开来,蜿蜒着连通了高悬的天上皎月宛如流丽的晶莹巨树在向上蔓延,又似银瓶的孔隙将光明倾泻而下,倒出天上河水。
凝神细看,伏黑惠才发现,原来那光河之中,有无数无数的色彩和形状,在各自踊动着、舞蹈着绮丽的小小的舞步无一类似、却又仿佛无比和谐地交相辉映,于光明的脉络之中,汇成宁静而恢弘绚烂的盛大乐章。
只是站在岸边安静凝视着,就好像要被那条光河吸进去了。
然而
不要凝视【光脉】过久。
像是低垂的夜幕般,蒙上眼睛的手,将被光的河流吸住的视线隔断了。
冰凉的手套蒙在眼皮上,湿漉漉的伏黑惠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不然的话,会被【常暗】吞噬掉的。【注4】
*
翻身下犬背,我将小惠继续抱在怀里、脑袋也按在胸口,不叫他继续直视那条光脉。
唔唔唔!小惠像是很不情愿地挣扎扭动了起来,以至于我不得不拍了拍他进行制止,安静哦,小惠!
我不自觉带上了一点还在家里时候的严厉语气。
我知道祂确实非常美丽,但是你不可以凝视祂过久否则眼球会消失掉的。那样的话,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津美纪了。除非有我这种特殊的眼睛,或者像玉犬狗狗那样本身就是灵力凝成的东西。
幸好小惠很乖,被我拍了拍就浑身定住不动了,对此我很欣慰。
这是【虫】群舞踊的光脉。
所谓【虫】这种生物,介于精神体和实质体之间,却又不同于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