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方旖旎醒来时首先入目的是自己高高吊在床脚的腿,醒悟原来是出了车祸。一回生二回熟,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惊慌了,而且身上并没有过重的疼痛,想来麻醉药效还存留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她撇头看去,竟然是一脸忧容的方国平,稀奇。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方国平走至床边,看着病恹恹的女儿道:你醒了我就回去了,你妈还在家里。
方旖旎睁眼:我妈没事?
擦伤,不用住院。
方旖旎哦了声,又问:保姆呢?
在你隔壁,没你严重,我给你们请了护工。方国平扫一眼手表,应该快到了,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方旖旎点点头。
方国平走了没一会儿,小玩竟然来了。方旖旎很吃惊,还没问出口小玩就掐她的话:这么美的一双腿要留疤太可惜了。
方旖旎伸伸手,小玩打量完她的伤腿,在床边坐下了。方旖旎端详她,压她的手看,输液管随之晃动她没管。小玩爱漂亮,指甲总是精致绚烂的,而现在她十指素净,指甲略长,显然已经很久没做美甲了。
只一眼,小玩已经应激似的收回手,眼神闪躲着,很快又自发地捉起方旖旎的手掩饰自己的异样。她嬉笑一声:别动啊,小心滑针。
方旖旎抿抿干燥的唇瓣,勉力一笑,没说话。过了会儿忍不住重问: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小玩慢悠悠道:没去哪儿啊。心里一时慌得擂鼓。好在半天没等到后文,方旖旎闭目养神了。
小玩有些坐立不安,双手叠在腿上反复看,手上没东西啊,她是发现了什么?
反反复复观察了三四个来回,谈绪来了。小玩轻推了一下方旖旎,有戏谑的意思,方旖旎睁开眼睛,看见谈绪眼眸一瞬间亮了,嘴角渐渐扬起来,连声音也像被打了麻醉没劲儿地软:谈绪
小玩笑着站起来让位,与谈绪擦肩而过时两人彼此拂了个眼神。方旖旎没看见。
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等方旖旎嘟囔,谈绪已经怜惜地俯下身,旁若无人地亲了一遍她的脸,用唇润泽着她的唇瓣。方旖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生病的无助,鼻腔已经泛酸。
小玩倚在电视机下的墙上,神色复杂,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僵硬。
谈绪坐下来开始翻她的病例,方旖旎看向小玩,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
小玩一愣,谈绪瞥她一眼说:我告诉她的,我怕我赶不过来,问她方不方便来看看你。
方旖旎皱眉,把目光移向谈绪,略有不满:你又去西京了。
谈绪无奈一笑。
方旖旎撅嘴:我前脚去乡下你后脚就走了。
你也不带我呀。谈绪语气稍有埋怨,尽管他眼神依旧宠溺。
方旖旎顿时弱了一截,支支吾吾:这回我有事,下次再带你见爷爷奶奶。
谈绪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护工提着一堆洗漱用品进来,多看了小玩和谈绪几眼,给方旖旎换床单时小声说了句长得好。方旖旎赞同,一会儿瞅瞅谈绪,一会儿瞄瞄小玩,赏心悦目啊!
谈绪坐下后,小玩就靠来了床脚,她调侃道:我是不是该识相地告辞?
方旖旎笑啐:去去!你别来这一套!
小玩啧一声: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谈绪本人?只是互相留了紧急电话以防万一。以前让你带我见见你都不肯,宝贝似的藏着掖着,我又不会抢
方旖旎听得脸红,想反驳又反驳不出什么,只知道笑了。
而谈绪眉眼一凝,扫了小玩一眼,有寒意和警告。
小玩的声音戛然而止,后知后觉自己的失常。
方旖旎没注意到他们的暗涌,她摸摸自己的耳廓,烫得痒痒的。小玩匆忙告辞,谈绪留了会儿也走了,方旖旎往窗边一望,原来已经晚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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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见病房内清静了,问她要不要睡会儿,醒来刚好可以进食了。方旖旎为难道:我想上厕所。
护工闻言从床底拿出一个便盆,进厕所冲洗去了。
虽然已经有过一番心理准备,但方旖旎还是尿不出来。护工很耐心地等着,这种常年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病人累积成的沉默促成了方旖旎的屈辱,更让她尿不出来,脸涨的通红。
护工见状,温柔地开导:便盆是我新买的,干净的。
方旖旎不说话。
不会漏的,不要担心。
方旖旎有所松动。但是身体依旧紧绷得尿不出来,她放弃了,方旖旎嫌恶自己:不尿了。
护工还想劝:再试试吧。她一手撑着尿盆一手支在床上,近在咫尺的距离,方旖旎都能感受到护工说话时扑在她腿上的气息,熟的、重的、令她难堪的。
方旖旎低吼:我说不尿了啊。
护工讪讪地收走便盆,但没收走尿垫,好似笃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