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膛炙热,商商扭了扭,干脆的一只脚往后啪嗒搭在他身上。
嗯。她闷闷一声。
商商,凡人的一生很短,长大、成亲、生子,然后白头,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那,商商做鬼之后有没有很伤心很伤心的时候?
青词走的时候,还有现在。
那我问你,现在给你选择,你可以做人也可以继续做鬼,你选哪一个?
哪一个,人的一辈子太短了,她做鬼都习惯了,而且自打修了实体,和做人没什么区别。可是做鬼时间又太长了,她独自一人太孤单了,都没人陪她。
她沉默的晃晃脑袋,拿被子蒙了头。
商商,世间那么多事,不是每一样都能十全十美。太晚了,睡吧。
她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夫人好可怜,阿荣也好可怜。
其承抹了抹她脸颊,她眼角有一些湿润,他轻轻哄道:生死无常,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力就可以了,不信商商现在就闭上眼睛,等明天一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真的吗?
其承认真道:真的。
商商身子翻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小鼻子又深深嗅了嗅,她揪着他的里衣半晌咕哝道:以前青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叫我睡一觉,第二天就什么都好了。有时候,我感觉你真像他
商商,睡吧。
屋里细语渐渐低下,天色也越发沉寂。
陈夫人半夜睡的朦胧,模糊听见有人喊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屋角。
娘,娘,舅母叫你去和她说话呢,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面前有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一切都好像真的一样。
阿荣小脸被太阳晒的红彤彤的,一只手拉着她走。
娘你怎么不说话,舅母家的小弟弟好可爱,娘我也想要一个小弟弟。
穿过庭院,欢声笑语便大了起来。
一位妇人过来拉着她:小姑你去哪里了,刚才我和太太找你半天。
中间一群人围着摇篮里的孩子,此时都纷纷向她问好。
陈夫人猛然醒神,慌里慌张转身:阿荣,阿荣你在哪儿
阿荣从人群里挤进来:娘,怎么了?
陈夫人紧紧拉住他手:我儿,我儿你不要再离开娘了,娘好想你。
那妇人捂嘴笑着,上前馋过陈夫人:小姑你怎么了,阿荣能去哪里,他不就在这里吗,快来,快来,太太等着见你呢。
阿荣也朝她挥手:娘,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
陈大夫惊醒在案前,手里还握着笔,面前的宣纸却空白一片。
他是要写什么来着?
爹,你莫不是骗我的,你不是说你年轻时是榆城数一数二的文豪,怎么现在叫你写一首诗都写不出来?
陈大夫吹胡子瞪目,弯指在趴在桌前男娃的额头弹了一下。
我刚刚那是走神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爹现在写给你看!
陈松睡午觉醒来,扒着门揉眼睛过来:阿荣,你怎么又在读书?
陈荣故意逗他:阿松你也睡醒了,快来和我一起看书,明天带你去见夫子。
陈松狂摇头:不要不要,我有师傅就够了,夫子太凶了,太凶了
睡梦中想到夫子,陈松都一个哆嗦,不自觉的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
夫人的病终于又稳定下来,太太担忧她,直接叫了他哥哥来接她。
舅爷是隔天到的,陈大夫一家收拾收拾,行李都放去了马车上,大家最后吃一顿午饭也便走了。
男人到另一边说话,商商扶着夫人在马车前告别。
夫人气色好了许多,但仍然看出虚弱来,面色倒是不那么凄苦了。
商商,我前天梦见阿荣了,梦到我们那一天平安无事到了宣城,阿荣看见他小表弟可高兴了,他还跟我说他在那里等我。
商商,此番我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你还年轻,和其承好好过日子,孩子总不急的。
商商撇嘴:夫人我哪里急了。
夫人就珉着唇笑:好,是我说错了,商商不着急。
商商望天,小声嗫喏:那倒也不是
那天天气很好,商商记得,那好像是榆城过年前最后一个大晴天。
三辆马车自医馆门口摇摇晃晃去了东边,阿松还从马车里探出头:姐姐,我走啦!不能跟你玩了!
说完对商商做鬼脸,商商扒着眼睛龇牙咧嘴回敬他:谁想跟你玩,你快走吧!
灰尘扑扑而过,商商看向身边的陈荣:阿荣,你不跟着他们走吗?
陈荣摇头:我是跟着娘的马车回来的,不走了,知道大家都好好的那就行了。
当晚,阴间就来了人,商商正在厨房折腾她的东西。
木架下,其承细细雕着木头,旁边摆着商商的那本天工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