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一个受伤的人恢复如初。这种荒唐的念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必然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痕迹。
就像划在皮肉上的一道血口子,你用纱布包扎妥当,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长好,然后落下丑陋的一道疤;你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恶心,想去掉,于是买来了专门的疤痕祛除剂,并且坚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使用他们;你看着粉嫩的新皮肤,兴奋地以为伤口不复存在。
殊不知在这每一回落眼伤痕之时,你已经无意识的将这段痛苦的往事调出来反复咀嚼,直至这些能被看见的印记被你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看不见的其他地方。它们最终影响到了你的性格,胆量,为人处世,以及你将要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但你根本意识不到,你只会对外宣称,再不触碰可能令你受伤的事物。
再来做个假设,如果有一个人,他在重伤过后,表面上坚称自己已然痊愈,但实际上内心里选择不肯放过自己,甚至不肯让别人来解救自己。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断言:他必死,药石无灵。
难道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么?我不以为然。
无论人处在何种境况下,都应该会有积极向上的期盼。只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完全脱离社会,他对群体没有任何贡献,他也许做了许多害人的事情。他就算祈求帮助,旁人也只会觉得无病呻吟,谁不困难,凭什么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就要更特殊一点;然后他便不再开口。
自然无人察觉,无人在意,无人介怀。
沉时大抵认为,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于籍籍无名中消逝,孑然一身。但温阮不是这么以为的,尽管对这个男人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她还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或者,能愿意多说两句话。
作为沉时的纱布或者疤痕祛除剂,她拥有超乎想象的野心。不知道搞创作的人是不是都有这种不同寻常的古怪心理,反正我知道她是这样的。她甚至觉得,之所以沉时不愿意向她敞开心扉,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靠的不够近,如果她能靠的再近一些就好了。
至少得让男人看见自己的诚意。
所以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景,一个合适的氛围,一些恰到好处的巧合,以及无比勇敢和诚挚的真心,然后同他说一些心底里最想说的话。这样疯狂的念头在她听见男人卑微地说出求字时,就已经定下了。
要是失败会怎样?更多人关心的或许是这件事。可是我们温阮是个傻姑娘,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在意任何的后果和需要付出的代价。
说回这一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认真细想,其实具体是周几也算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他们上一次谈话的不久之后,大约是他们已经认识了三个月快一百天的样子。
还是深夜,他像寻常一样,独自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感觉精力有些集中不了,决定起身洗个澡,让脑子清醒一下。原本这是他每天傍晚一睡醒就会做的事情,后来温阮来了,他就默默推到了少女熟睡的时刻。
他们的用品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各摆一边,左边零星几点,是他的,右边满满一堆,是她的。沉时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水池边上,然后走进浴室拧开了淋浴头的开关,耳旁的水声至少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完全能盖过其他所有。
就算是这种时候,男人也不会完全闲下来,至少大脑不会,它们需要继续为后面的项目推演逻辑,做无止境的数学计算。
等到把衣服塞进洗衣机,摁下启动开关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又忘记拿换洗衣物了。最近老做这种事情,不是忘了内裤就是忘了上衣,今天更是离谱,一样没拿。
他有些无语,闭了闭眼,然后又去看已经在注水的洗衣机和湿透了的面料,就明白现在自己肯定是没衣服穿了,接着顿了两秒,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一句自己果然是老了,再无言地叹气。还好温阮这时候在睡梦中,自己走回去也没几步。这么想着他就扯了条浴巾,暂且把下身围上,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谁知道走了还没两步远,他整理完头发,一抬头,就正对上站在客厅中央,只穿了一条睡裙的女孩的目光。她似乎刚醒不久,看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蒙。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场景实在是尴尬,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应对这场半夜三点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偶遇。
我做了个噩梦,有点睡不着。温阮率先抛出自己的理由,然后说着便要往他这边走来,大抵觉得和他待在一处会安全一些。
可是,她身上的睡裙很薄很透,男人随便一瞥就看见了女孩微微凸起的乳尖,当下便感觉到自己下半身有些不太合适的反应起来了。他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接着便果断地偏移了自己的视线,视觉中心从她的耳廓边缘擦过,落在她身后放在茶几的那杯水上,无力地开口的解释,要不然我先回去穿件衣服。
他们私下其实不会主动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只要温阮在家,公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