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烂熟于心的道家典籍,本打算耐心等待这波疼痛过去。然而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典籍背完了,连绵羊都数到了以千为基数,煎熬还在继续。
他有点烦躁,想动一动,却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而冷热的温感却异乎寻常地敏感起来。身体跟躺着的玉石台一样冷,额头和脸颊却开始灼烧。
冰火两重天中,他的意识渐渐不由自主,堕入了混沌泥泞的沼泽。
……
“你爸不是鼎鼎大名林天罡吗?怎么虎父生了个犬子?还是个不长个儿的病秧子。”
“胡说,我妈说了,他不是病秧子,就是出生的时候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救得晚了一步,魂魄有些受损养不了式兽而已。”
“养不了式兽,他还算林家人?他们家不就靠那个耀武扬威吗?”
“等等,听你这么说……他这病,简称魂淡?”
“你这创造力有点鬼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庭论道这天,各大世家齐聚白云观。名头说得很好听,此乃众道友之间交流感情,切磋比较的一大盛事。发起人说了,友谊第一,相亲第二,其余杂事都靠边站。
但是吧,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大人们明面儿上笑嘻嘻暗地里妈卖批,论道发展成嘴炮,切磋切磋,搓着搓着就搓出了火星儿,谁也不让着谁。
大人如此,孩子们也都有样学样,针锋对麦芒。
这其中,东皇观林氏观大业大,一枝独秀。
树大招风,林氏夫妇在台面上几次三番被刁难围攻,差点维持不住脸上优雅的表情。而林家长子也成了同龄人的众矢之的。
彼时,十三岁的林汐涯还没抽条,加上先天底子差,发育总比同龄小孩儿慢上一大截儿。瘦瘦小小的一只,比女孩还斯文秀气,弱不禁风,被几个高他一个头的半大小子圈起来,头毛都看不见一撮。
“诶,说话啊,哑巴了?看你这表情,对我们意见挺大啊。”
包围圈又缩进一分,个子最高的那位出口挑衅。
其他人立刻附和:“估计是在肚子里酝酿坏水儿,想回家告状哩。”
“呵呵,告状又怎么样?我们又没拿他怎么样,林天罡本事再大,还能没有证据冲到我家给儿子讨说法?”
“再说了,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大人怎么好横插一杠撕破脸?”
“啧,装什么高冷?说说呗,我们欺负你了吗?”
少年直挺挺地立着,神情有些阴郁,紧绷的下颌线和抿起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忐忑的心情,但精巧白皙的下巴却依旧抬得高高的。那双睥睨的眼睛和单薄的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傲劲儿,撑起他的气场和双腿,勒令他不准逃跑。
这几个纨绔子弟缠上他有一段时间了。
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了,放个寒假跟着爸妈来凑个热闹也能碰上,简直孽缘。林汐涯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头。
少年很不给面子,拒不开口。
高个子很不爽,面上闪过戾气,踏近一步,用胸膛撞了撞不识相的少年,“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林汐涯被撞得后退一步,又被后面的人往前粗暴地搡了一把。
站定后,林汐涯仰头直视,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
高个子笑了,双手揪住衣领把人直接拎离了地面。
“你想打架吗?”
少年稚嫩的脸还没长开,已经初现嚣张的神态,目光一沉再沉。
“放心,我不打你。”高个子朝其他几个同伙使了个眼神,坏笑道,“谁敢动林大少呢?你必须得全须全尾地回到家,保证你身上没一道伤。”
林汐涯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高个子话音一落,其余几个人便围拢过来,开始七手八脚地扒起少年的衣服裤子。
“你们干什么!给我滚!”林汐涯剧烈挣扎起来,把自己抱成一团。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把他没什么肌肉的胳膊和腿儿齐齐按住。
三两下,少年就被扒得只剩下一条黑色短裤,险伶伶地挂在半个屁股上。短裤后头还印着一幅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彩画,充满童趣,引来一阵恶意的逗笑。
寒冬腊月,刚刚下过一场暴雪,此时室外的温度在零下徘徊,就算穿着臃肿抗风的羽绒服都冷得直筛糠,更别提打着赤膊。
林汐涯清俊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纯粹被冻的,一片通红,抱着胳膊原地直蹦跶,活像只烧了屁股的蚂蚱。
他气急败坏叫嚣起来:“还我衣服!你们这群狗……”
然而这还没结束,那群人不光不还衣服,还架着人往山后的景观湖走。
扑通一声被推进湖里时,刺骨的冰寒令林汐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那群人抱着他的衣服,在岸边嘻嘻哈哈,冷嘲热讽,做着千奇百怪的鬼脸。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少年冷眼看着他们,怒火驱散了他的寒冷,神经末梢被冻得麻木之后,竟然奇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