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虞跨进校园,却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接送她们姐妹俩的车辆是否已经驶离十字路口,待到确认车辆离开后,她立刻装作遗落东西的模样从离开学校。她自车辆离开的反方向走过了两个路口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城际列车站,她抵达时买到的车票恰好是十五分钟后出发的班次,她走进卫生间换成常服又不放心地往头上扣了一顶鸭舌帽。白虞瞥了眼列车时刻表,把手插进口袋,指头在那一张卡型的车票上摸了又摸,反复确认它的存在,随后深吸一口气,城际列车站内十分繁忙,列车的检票口拥挤却有序,白虞始终低着头,检票机器吞入她的票,透明隔板分到两边,她匆忙通过,在另一侧抽出被吐出的票。
我一定看上去很可疑。她忍不住推测周围人对她的看法。拥挤的人潮令她紧张又害怕,她来到站台,奔跑向车票对应的车厢,险些撞到从车厢里出来的人,她连忙垂下头让到一边,待到车门出现空隙便很快钻进车厢,幸好这个时段,从江府去越州的人不多,与她连座的位置始终空着,一直到列车开启,都没有人落座,白虞稍稍松了口气。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甫一开始,列车启动,忧虑与后怕却追上了她。人都说年少无畏,不撞南墙不回头,岂料是忧虑年迈脚步太缓追不上少年,可若是追上了呢?
她今日的出逃并未多加计划,却也算不上临时起意,前夜她辗转反侧在手机上查询了列车班次,好在她的现金不算少,她不欲在公共交通上浪费过多时间,她想赶在下午四点放学前赶回去。当出逃的热血逐渐冷却,一切在热度下加热为百分百的侥幸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她开始明白自己粗糙的出逃计划漏洞比乞丐衣衫上的补丁还要多。大伯一定会发现的,她应该编什么样的理由?如果她抵达白氏新能没有见到白蓁该怎么办?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出逃的机会。如果白蓁不信她的话怎么办?毕竟之前大伯还要求她跟姐姐略施小计骗她,白虞看得出来白蓁压根不相信那次的鬼话。
诸多的问题压得她鼓膜间充斥着血液流淌的声响,心脏在起落间隐隐发闷,她歪着脑袋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乡村景致,企图用“既来之则安之”“就算现在折回去也已经被记了旷课没用了”来安慰自己。她查过,城际特快到越州中站只要一小时,眼下九点半,抵达白氏新能少说也得快十一点,白虞不动什么公务安排,却也觉得这个接近饭点的时间或许不大好找到白蓁。如果前台说白蓁姐不在,那她势必不能再白氏新能的底楼大厅等,那儿的人来来往往说不准就有能认出她的,可白虞同样不敢去附近等,生怕错过了白蓁回去的时间。一个小时的车程足以让白虞瞎想许久,几乎想尽了一切坏结果。
白虞下了列车,深秋的寒风一吹,她方才觉得喉咙口干得发痒,从校园离开到现在她还没有喝过一口水,迟到的干渴来势汹涌,她狠狠地咳嗽了两下,喉咙口还像是春天时不慎吞下杨絮那样难受。
在中站出口没排多久的队伍便上了出租车,眼下不是高峰期,加之的哥开得猛,油门一踩不出20分钟,就到了白氏新能的大门口,比她预计的都要早些,10点50分。
白虞直奔前台,整个人都扑在了接待台上:“劳驾,我想找白蓁,白董。”
前台小姐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像是翘课学生妹模样的女孩:“有预约吗?”
“没有,但我很急。”白虞在列车上设想到了这一幕,然而她没什么社会经验,整个就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姐姐平素一副文弱模样,其实心里藏了不少秘密,无端也透出几分沉稳,可她被养成了一个看似才艺多样其实是个废物花瓶的大小姐。
“这位小姐,每天说着有急事要来找白董的人没有叁四十也有二十几,难道我们个个放行吗?”前台小姐的话音中带上几分严肃。
“拜托……”白虞都急出了哭音,忽然她的声音响了两分,“啊,对了,我姓白!我有证件可以证明!”
“白董的家人我们也是认识的。”前台小姐最讨厌来访的人把她当傻子,冷冷地说道。
“不,我是她远亲,真的……”白虞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学校在家里,她总觉得自己口齿伶俐,难免认定自己以后也能左右逢源,然而今日在前台小姐这儿遭遇的滑铁卢正一点点被磋磨去。
“白董最近似乎在忙一些别的项目,也不知道后日同泰丽丝的一次业务碰面会她能不能出席。”
“怕是去不了。”
自白虞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没了在庄园时的轻佻,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她欲盖弥彰地压低帽檐,稍稍往反方向侧过身体。
白飞椋。她一度认为这位哥哥当真是个头脑聪明却没有一点野心耽于享乐的人,不过在那日她听闻那么多冲击她世界观的消息后,她开始不确定了。白飞椋,他究竟算哪边的人?若是不能确定,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白飞椋兴许是伯父安插在白氏新能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预备好的傀儡。
白飞椋和同事的声音逐渐远去,忽然她面前的前台小姐站了起来,冲她背后一人说道:“盛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