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梦见了徐昭。
那是她第一次见徐昭。那时母亲还未生下弟弟,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宠爱是独一份儿的,那天早上她还睡着,被母亲从被窝里捞起来抱进怀里,母亲的衣服常年熏着香,闻起来又暖又甜。
云瑶在她怀里嗅了又嗅,抬头央求给她的衣服也熏成这样。
迟相蕴轻轻刮着她的鼻子,说等她长大了,教她调自己爱的香。
她催她起床,说今日要带她去见一位夫人。
从前她还在襁褓之中,再后来太小,不记事,回了几回青州都没留下什么印象,这回从天津回青州省亲以来,迟相蕴见了许多旧时的闺中好友,全是她口中的夫人,云瑶见过许多,早不以为意了。
吃过饭,家里的司机送两人出了城,车子一路开着,久久未到地方,云瑶困了,在车上睡了一觉,只觉得还没睡下多久,就被母亲叫起来。
原来是到了。
那是一幢建在半山极占地极广的庄园,两扇极大的铁门打开,有人近来核实他们的身份,林叔递出一张帖子,那人看看,毕恭毕敬的放行了。进了门,还有一段路,两边种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正是盛夏时节,树木葳蕤,枝叶环抱,车开进来,云瑶觉得气温一下子凉爽起来。路尽头是一幢别致的小楼,门前有法国人修的许愿池,林叔将车开到门口,两人下了车,早有一位管家模样的女人等在那里了,她显然认识母亲,迎上来一边与母亲寒暄,一边为他们领路。
云瑶跟在后面,绕来绕去的,穿了好几道鎏金的琉璃门,这样漂亮的门,云瑶从前在天津法租界里的酒店中也见到过,又走了会儿,终于到了。
那是一间富丽堂皇的会客室,很大,满室贴着金浮雕的家具,头顶挂着水晶吊灯,窗帘也是丝绒质地,阳光下闪着光一样,当中摆着一组深绿色的丝绒沙发,沙发背上都以金线绣了大朵大朵绽放到极致的玫瑰,角落立着一只硕大的白瓷瓶,里面扦插着一大束云瑶不认识的花束,整间屋子里有一股极淡的天然香氛,好闻的不得了。
坐在正中间的女人看到她们到了,就要起身去迎,迟相蕴赶紧快步走上前,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那刻,眼泪一同流了下来。
旁边陪着的女人赶紧上前提醒,“夫人,现在可哭不得,仔细坏了眼睛。”
两人又相视一笑,难为情一般的一同去拭眼泪。两位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坐在一处谈笑,当真是极美的画面。
那叫做何照慈女人把她抱在怀里瞧了又瞧,对她母亲说,“像你,自小的美人坯子。”说着,她往后看了一眼,方才那女管家模样的人便递上一支方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柄水头温润的玉如意,母亲见推脱不过,便帮她收下了。
其实她回来前便发了电报给她,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叁不五时就要见一次,就算她远嫁天津,也时不时通信。
去岁她不知怎的,又查出有了身孕,大帅珍惜她辛苦,怕府里人来人往冲撞了她,月子里就遣人护送她来这处休养,下令不许人来打扰。
迟相蕴刚回来时,她还在月子里,大帅不许她见客,如今她刚出了月子,忙派人告诉她。迟相蕴心里越发珍惜这份友情。
两个大人聊的不亦乐乎,云瑶在一旁却是百无聊赖,她耳朵灵,听到隐约有狗叫声。
趁人不注意,循着声音跑远了。
也不知是跑到了哪里,狗没有找到不说,人也迷了路。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有人在背后猛的推了她一把。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家?”
说话的男孩眉眼矜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大约察觉到小主人语气不善,他身后一只半人高的狼狗也上前凶巴巴的冲她龇牙。
云瑶吓得就要哭,见她哭了,他似乎觉得很没意思。
他摆摆手,那只凶猛的狼狗似乎很通人性,也紧紧跟在他后面走了。
云瑶泪涟涟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的气愤。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面了。
不久后听母亲说,这位混世魔王被徐帅送去了军队里,后来再见面,又是几年后了。
那时也是夏天,陈颍芝新添了小儿子,家中要办满月酒,迟家在青州根基深厚,消息传出来,到了那天,来了许多的贵人。
云瑶那年十五岁,迟家未分家,住的是老宅,前厅待客,吵吵嚷嚷,她留在后面哄新得的小弟弟。
小孩子睡意来的快,她逗了一会儿,未久就睡了。云瑶便走出门来,她一路绕到小池塘去,还没走近,就听见有说话声。
带着几分羞涩的女声说:“叁公子,我家在西郊新开了一家马场,我给您特意留了一匹蒙古马,请您,请您务必赏光来瞧瞧。”
被叫做叁公子的人没说什么,倒是旁边几个起哄起来。
“绍玫,你是真心想请叁公子骑马吗?我看呐,你是想请叁公子骑你吧。”
这样的荤话,她第一次听,云瑶的脸一下子腾红。
这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