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仅有秋风萧瑟吹卷落叶,不知哪户人家院中黄狗乱吠,扰了人间好梦。当朝女官私府宅邸半阴半阳,活人生气妖鬼阴气混杂。有一在街头巷尾流浪的卦士偷得两口黄汤正醉,无意间行至此处顿时吓得掉头就跑,同狗吠齐呼。
府内厅堂红烛映光,四方桌案两侧主位落座梅怡晴和祝义,梅怡晴位于尊位祝义为次。桌案上有掉落的香灰,香炉之后摆放一牌位。
堂中两侧对坐共八人,地中央跪地八人。众人皆是低眉顺目眼观鼻心,面无血色如纸苍白。坐八人有的身形健壮有的婀娜多姿,有的穿盔戴甲有的金钗罗裙。
跪八人不论男女皆是同样身形,身骨如竹撑皮肉似布纸,衣衫并不宽大但却飘飘荡荡。
若此时有人误闯此处恐会被吓得如那卦士一般。
那些人之中跪着一格格不入的小纸人,体格不大算起来还不够女子的半截小臂。
“先帝为本御金鼎玉葬陪驾无数,此堂内唤来的一二人选不知祝义可瞧得上眼?”
祝义抖着嘴唇强撑着得体的笑,她是又惊又吓说不出话来。梅怡晴给她的感觉就是本想要颗珍珠,她却给你圈一片海来。
梅怡晴见她望而无言,看向那些人拍了拍手,吩咐道:“具都抬起头来。”那些人垂着眼规规矩矩的抬起头,动作相同角度一致,祝义头皮发麻脚底生寒瑟缩一下。
跪八人实在太渗人了,身薄似木板关节僵硬可动作灵活,给他们穿上再大些的衣服分明就是风筝!
祝义的视线只能落到坐八人身上,她随手指了个女钗裙,问:“你……你是?”那人起身而拜,“回主母娘娘话,我是王驾随行家臣。”先帝担忧梅怡晴泉下孤寂无人照料,造出陶制偶人随驾御葬。
梅怡晴听后掩唇闷了一声笑,祝义闹了个红脸,随后偷偷去瞄梅怡晴。她强定心神才没一头撞死好直接去地府去做毅亲王府的主母娘娘,心想多亏梅怡晴不是勾命的鬼,不然她只要一勾搭自己必然要心甘情愿去死八百回。
“哦,好,好。”祝义浑身的不自在,一旁的梅怡晴抬手一指那女钗裙,“应答如流,赏。”祝义登时汗颜,哪就应答如流了?分明是这人故意臊她!
祝义本就只想要那个最不起眼的小纸人,哪想到梅怡晴把地府里她的家臣都叫出来了,那些能是纸人吗?可她不言语两句直接把他们撵回去又不大好,这才忍着胆寒说上两句。
祝义瞪她一眼,美人儿娇憨神情哪有多少威慑?梅怡晴只瞧着她笑,安然自若。
祝义指着那格格不入的纸人,问:“它怎与旁的不同?”莫说其他,别的起码能看出与人等量分男分女。坐八样貌不一各有特点,跪八虽都长一个样但也穿着衣衫,男女服饰。
可那一张白纸剪的纸人看不出个男女来,它倒是说过话,声音也听不出。
梅怡晴指了指坐八人,“这些是陪葬的其中几人。”又指了指跪八,“这些是人间烧下来的奴仆其中几人。”最后指那白花花的一张纸,“这个嘛……本御也忘了是谁家供奉本御祭奠本御烧来的玩意儿。每日都有人拉着车往本御那送,本御几乎都不接,唯独它本御瞧着有趣,蠢得可爱便留下了。”
好嘛,相当于捡来的。祝义想,会不会哪个芳心暗许的大姑娘给梅怡晴烧的?想到这,又剜了那人两眼。
“就它了,我就要它。”
梅怡晴一挥手,坐八跪八消失不见。
剪刀,民间传言此物辟邪。单单给纸人此物它都碰不得,但梅怡晴受的香火足如同半个神仙。祝义不碰搁置许久的剪刀不让它沾人气,让梅怡晴用鬼气侵染它。
祝义对纸人说:“怎么说你都经过一遭应该也会剪纸,我要你剪出一个肉眼看不见,单单只有一人能瞧见的剪纸,做得到做不到?”
纸人先是听着,听完利落的跳上桌子直奔燃烧的火烛而去!
“哎你回来!”祝义急得赶紧夹住了它,那纸人还挣扎着要寻死,“别拦着我了,我实在做不到,以死谢罪!”
梅怡晴压着笑,戳了戳它,说:“本御手法不太好给你修补的脑袋也不大好看,如果你能应了祝大人的事,本御给你修个新身子。”
纸人哈哈大笑分外豪迈,一甩纸片子的两个膀子,大喝一声:“拿兵刃来!”
祝义早就不耐烦,隔着手帕抓着剪刀对着它扔过去。咣啷一声落在桌面,那剪刀被梅怡晴的鬼气侵染小纸人拿得起来。
纸人二话不说当即就双手举着剪刀对准自己的胯下开始剪,它疼得嗷嗷直叫可仔细听分明在笑。它将小腹的位置剪下去些许,那地方给剪出个对于它来说不小的性器来。
它万分满意的看着自己胯下。嚯!这多好,腿也长了还有了姬姬!
祝义愣住了,半晌都没说出来话。梅怡晴冷了脸,“上次没给你烧了反而让你纸做的身子里长了一个胆来?”
纸人求生心切,扛着剪刀催祝义吩咐。祝义眨了半天眼才反应过来,找出林少泉画的孟姬墨影还有一大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