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瑶听了,误以为于锦铭说的是,“第一个动心的女人”“第一个特别的女人”之类,男人交欢后惯常的话术,便低眉,轻轻吮了下筷子头,笑而不语。
于锦铭觉察出她浅淡神态下的质疑,心如油煎,想将那事直白地说出来,又突得一下羞赧。
他掩面,踌躇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肉体与心灵,都是。”
苏青瑶仍不信,觉得他在说假话诓骗她。
哪有男人不嫖呢?或早或晚。
绝大多数的人都在做这事,那么一两个没做过的,就会显得可疑,反对这事的,则是很可笑与极天真。
故而苏青瑶最初也不信徐志怀没嫖过。
刚成婚那会儿,苏青瑶畏惧与徐志怀同房,一半源于疼痛,另一半出自于此。她是个聪明姑娘,知道和流连妓院的男人做那种事会生病,修女嬷嬷也曾拿烂下面,吓唬过她们这帮女学生。所以她每回被提上床,干完那事,都要去洗澡,泡在浴缸里,浸到透明的水中,生怕某日醒来,浑身长出像小瘤子一样的疱疹。
后来有一回,他深夜应酬归家,瞧着十分清醒地招呼苏青瑶上前。苏青瑶走过去,生疏地替他脱去西装,解开衬衣扣,最后半跪着去弄皮带扣。她长发披散,还没烫,仿佛一匹乌亮的缎子。男人五指抚上她的头顶,继而没入长发。
苏青瑶好容易脱开皮带,徐志怀俯视着,冷不丁变了脸色,搂住她的腰,携着她,将她背对着扔到床上。
他大抵是因为醉酒的缘故,粗硬的性器胡乱顶着臀缝,险些插到后头。苏青瑶尖叫,像炸了毛的猫儿,乱踢乱蹬,挣扎中将他的脸挠出一道血痕。徐志怀握住她的手腕,缓过神,压着亲了几下,才摸索着顶进去。
苏青瑶当时愤愤然地想,能把人弄那么疼,要是嫖妓,妓女也恨透他,要半夜拿枕头把他闷死。
“我认真的,青瑶,这种事我不骗人。不信你去问常君!”于锦铭见她不答话,有些急。“我不敢说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没一丁点荒唐念头,但我真没干过。贺常君教训过我的,他这人,很会做思想工作。要是我干了那事,就不会来找你了。”
他话说到这份上,苏青瑶无论心底最深处是信,还是不信,眼下都愿意微笑着点头,说,嗯,我信你。
吃完饭,雨歇了,云散月出。
二人沿潮湿的柏油路往客寓走,身前身后,遍地闪烁着星子一般的白光。
于锦铭与她并肩走着,犹豫许久,试探地问苏青瑶,明日也留下,行不行。苏青瑶摇头,说,志怀这两天要回来。于锦铭踩着脚下的路,总觉得脚底板在往下陷,可地分明是硬的,经得起汽车轧。
他哑然片刻,缓缓找回声音,开玩笑似的说:“青瑶,我今晚就把你绑走,怎么样?我们坐明天最早的火车,去南京,就我们两个。”
苏青瑶显得很平静,叫他一声于先生,然后说:“可这是私奔。”
“那你离婚,我带你走。”于锦铭清楚自己不该说这话,她不爱听,但他克制不住,脑子里又全是将徐志怀赶走的办法。“反正你对他没有感情。”
“于先生,没人会因为这个理由放我走。天下最不需要爱情的事,排第二的,是做夫妻,排第一的,是生孩子。”苏青瑶语调微扬,面上意外浮现出一种冷酷与怜悯糅杂的笑意。“我父亲欣然应许了我们的婚姻,我就是他的妻,所以没有他的同意,我是不许离婚的。”
她将这话题推到了绝处。
于锦铭嗓子眼发紧,看向她,春日下完雨的夜晚,她的脸裹在幽暗所织的绸布内,双眸一丝光也透不进。他看着看着,倏忽自虐般觉得自己喜欢的,就是她那种黑洞洞的残忍,以往碰见的女子全没有,像冷不丁横出来的木棍,一下将他绊倒。
这念头,若被谭碧知道,必然冷嘲一句——男人就是爱犯贱。
于锦铭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苏青瑶面前,猛然拥住她,掰着她的脸说:“好了好了,不许再想他,现在要抓紧时间,多看看我。”
苏青瑶眼珠子朝下一瞥,再抬,缓缓展眉而笑。
头顶,银月半弯,水银似的光泼洒,照得月下人仰起的脸,白如新磨的镜。
于锦铭低头,两瓣唇依偎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摩挲,继而鼻息喷出热气,舌尖探过去,挑逗起她的。
苏青瑶咀嚼着他的吻的滋味,连她自己分不清这究竟是激情、欲望或爱。
她的理智与道德因背叛而忐忑,她的肉体与情感因罪恶而快乐,像在吃烟土。苏青瑶看过无数遍亲娘吃福寿膏的模样,清醒着发疯,一如她此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在体内,控制不住要坠落。
次晨,还未起床洗漱,于锦铭拉她又做了一回。
舌苔软软扫过穴口,动作较之前一次,熟练许多。苏青瑶细声细气哼着,腿心的水渍溅在他的脸上。他扶着肉根顺着细缝,对准肉珠顶了顶,噗嗤一声没入,继而身子俯下来,手肘横在她耳边,脸贴脸,紧实的腰腹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