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在雨夜间的王都行走,这座城仿佛一个暗藏凶兽的杀坛。黑暗中耸立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影子,他们每个都衣冠楚楚,面目端方,一半是审判者一半是行刑官。她好像看到远方的幽影中掠过漆黑魅影,对她说,来我这儿,献出你的血肉。那是她的梦魇。从童年追逐到现在。
她加快了脚步。心中默念众神的名字,等她走进屋子,天黑了,她褪下湿透的衣裙,拧了拧头发。她打算悄无声息地钻进屋子里躺下,但事与愿违,她刚刚头沾枕头,身边的人就开口说话了。
“你不擦干头发,会着凉。”骑士长开口。
薇拉愣了一下,趁着一点灯光观察身边人:“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他平静地说,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手中还卷着一条毛巾,盖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替她擦拭起来。
梦魇还在,然而恐惧一点点消融在了空气中。薇拉吐出了一口气。
她向后靠在了普莱特的怀中,男人手法轻柔地吸干她头发上的水。
“我今天出去了。”普莱特说。
薇拉困惑的问了一声。
“我有些怀疑。”普莱特阖了阖眼,“之前的合成兽与我们的大司祭有关。我想……神殿里出了叛徒,位高权重的亵神者。”
薇拉说:“……真不可思议。”
“什么?”
“你身为神殿的骑士,却敢怀疑神属的忠诚……这……”这很难得,人也许会背叛君主与国家,却鲜少会背叛从小的信念。更何况是有些教育,比如贵族阶级会坚定的认为贵族就应该永远统治国家,比如人类本位会觉得所有异族都是怪物,他们判断人间所有事情的锚点都要依靠自己的群体,在群体中的归属感让他们拥有力量。
骑士长却不依靠这些,他自己是自己的锚点,是自己的信仰与力量。所以他会质疑神的代言人错了,甚至自己的神信错了人。
“这座城市真像个囚笼。”薇拉说。
“……”普莱特沉吟半晌才开口,“那你愿意跟我走吗?就现在。”
薇拉笑了笑,没太当真:“亲爱的,你身上的恶咒还没清除。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女巫炼养傀儡黑骑士的恶咒。”
她笑过后抬头,发现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薇拉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的。我的家人在这儿,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解决。”还有我那颗心……
“你马上恢复了。”薇拉直起身,“你该回到你正常的生活里。”
普莱特这回闷笑了两声,他一把将薇拉按到自己怀里,他几乎带着愉悦说出了接下来那句话:“如果我好不了呢?”
“怎么会好不了。”薇拉拿手按了按他健硕胸膛上的黑咒印记,它早从枝桠疯长变成了一个战栗的小树枝。
“它有些格外顽固了。”骑士长耸肩,“很久都没有进度了。”
“我在和比我更强的女巫抢人呢。”薇拉调笑般开口,“像不像我为您,嗯……骑士决斗?”
“那请您更加努力一些吧。”骑士长吻她的脖颈,“我不想催你,但我真的想与你……更亲密无间?”
“这样?”薇拉笑了笑,转头去捧骑士长的脸吻他。
普莱特纵容地笑了笑,任由女人再次撩拨起他难以彻底平息的欲望。他品尝了一个湿润的吻,这个吻掺杂着脆弱与急切。
他把薇拉的衣裙轻轻一拉,它们就坠落了下去。但此时他发现这裙子的盘扣早就有些松坏,他触碰到了,内心却只是再度叹了一口气,他把薇拉整个搂紧怀里,与自己贴的很紧,呼吸交错,他扯开她的内衣,在她耳边宽慰般吐息:“你想要吗?”
我不希望你身不由己啊……
“我想要你。”薇拉几乎啜泣着说,“我只想要你。”
这句话虽然轻,却仿佛有千钧的力量,不禁震动了骑士长的内心,更重要的是,这句话像是一句古老的魔咒,敲击了大地与星盘。
在神殿的预言家和在王宫的大魔导士同时抬起了头。大魔导士抬起了法杖。
预言家在锁链缠身中笑得几乎有些刻薄:“完蛋了,小女巫变心了,而且圣女大人还没来得及削弱她。”
桌面下首的教徒们又是一阵慌乱,甚至有几个骂出了声:“萝丝德那个蠢货在做什么?女巫不都是眦暇必报?她没让女巫伤害她?”
预言家还在说风凉话:“看来泼辣脾气的女巫终于知道该对谁发脾气了。是一点点也没归罪别人,至于我们的圣女大人,命运之神的眷属又能怎么主动伤害命运的同行人?更何况,圣女大人现在还是绝对干净的。”
“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的。”预言家重新阖上眼睛,把凡夫俗子的声音屏蔽:“除非她死了,又一次。”
预言家这一次没有主动像命运搭话,但是命运第一次主动开了口:“……想要最好的结局,就得经历最差的结局。”
“谁也没问过她心中最好的结局是什么对吧?”预言家嘲讽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