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没有?程霜回来了”
枢密使家的长媳抬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女子,示意她往对面看。
沉澪绛闻声抬眸,果然见到程霜身着一身素衫罗裙坐在不远处,以往在闺阁里常半散的青丝全都拢了上去挽作妇人样式的发髻。
那时的她性格最是跳脱,酷爱颜色艳丽的衣裳首饰,如朝阳一样热烈,如今却端坐在席位上,眉宇间沉静平和,以往的灵动娇俏荡然无存。
枢密使家的长媳取了一小把瓜子,细细磕着,不时与她说几句。
“诶,我记得她离开京城好几年了罢,多少年来着?”
沉澪绛收回视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道一句:“叁年”
她记得很清楚。
若不是突然碰见,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
程霜最终还是回到了京城,明明周围环境如以前一样无甚变化,可她却莫名的觉得脚下这座皇城是那么的陌生,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再次重回热闹的宴席,驾轻就熟的姿态不复存在,余下的感觉唯有如坐针毡。
耳边响亮的女子欢笑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令她愈发抑制不住想拔足逃离的心。
“程霜?”
她闻声抬头,只见一身石榴红百花曳地裙的女子正低头笑望着自己。
“青菱姐姐”程霜回忆起印象中那个性格爽快的女子,脱口而出。
时隔几年再次重逢,往日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意料之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京城中几乎无人知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徐青菱也不例外,那时得知她的遭遇便已是同情,方才见到她行单孤影的一人坐在席位上,更是怜惜。
“怎的一个人坐在这儿?你阿绛姐姐她们在那头,你与我一道过去罢”
程霜听到沉澪绛,眼神顿时黯然下来,抿唇摇了摇头,勉强笑笑:“多谢姐姐好意,只是我习惯了清净,如今初回京城难免有些不适,姐姐还是……”
周边的热闹突然静了下来,身边的女子也看向何处,她心里疑惑,跟着回头,乍然望见那人,脸色登时一僵,立马垂下了头。
“呦,这是哪来的风又把将军吹到这儿来了?”枢密使家的长媳远远就瞧见抱着孩子的俊俏男人,待他来到跟前才促狭打趣道。
魏玄戈一手托着怀里孩子,低头望了一眼沉澪绛,坦然一笑:“孩子想娘亲了,我这个做爹爹的怎能不带她来寻呢?”
枢密使家的长媳掩唇吃吃笑了一声,视线在俩人之间流转了半会儿,调侃说:“我看不是孩子想娘,倒是将军念夫人了!”
魏玄戈不置可否,散漫笑笑,俯身朝席位上的女子伸出手。
沉澪绛抿唇微笑,将手放到他掌心里,就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容姐儿醒来没见到你便哭,哄了好久才停下来”他抬手摸了摸小博容的头,侧头与她说。
小博容扑到她的怀里,软软的叫着:“娘…娘亲…”
沉澪绛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怎么娘亲才走一会便要哭?不是有爹爹陪着你吗”
小博容摇了摇脑袋,嘟囔着将脸靠在她的肩上:“想娘亲了……”
沉澪绛抱住她软软的小身子,无奈一笑,而后回身与枢密使家的长媳告辞。
走过过道时,小博容手中的拨浪鼓掉在了地上,魏玄戈停住脚步,俯身下去捡。
程霜全身紧绷,立时将头撇过去。
魏玄戈径直弯腰将地上的拨浪鼓捡起,没注意看身旁的人,将拨浪鼓拍拍干净又塞回小博容的手里,故作严肃逗她:“拿好啦,若是再掉,爹爹便不帮你捡了”
“爹爹坏!”小博容撅嘴轻哼一声,抱住母亲的脖颈,抬眼睨着他。
他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没良心”
紫叶小檀的味道在身侧拂过,直到他们远去,程霜才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徬晚纪则下职归家,却见她倚在软榻上心不在焉的逗着怀里的狸奴,眉宇间淡淡忧愁。
那只狸奴是纪则前些日子从外头带回来的,第一眼见到时浑身脏兮兮的,身上好几处伤口。程霜不爱养这等子小动物,有些不悦的问他为何拿回家来,他一边挽着袖子亲自帮它洗澡,一边抬头与她笑说:“这只小家伙没了父母的庇佑还被同类欺凌,实在有些可怜”
程霜登时不再说话了,只怜悯的望着他,然后蹲下身子陪他一块帮狸奴洗澡。
相处过后,她反而愈发的喜欢这只小家伙了,因为它和将它带回来的主人一样,温和善良。
直到纪则站在她的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程霜也不起身,就这么倚在软榻上抬眸看着他,“你回来啦”
“嗯”纪则颔了颔首,在她脚边坐下,伸手揉揉她怀里狸奴毛茸茸的脑瓜子,笑问:“今日可顽得欢快?”
程霜不语,过了片刻翻了个身,望着头顶上的梁柱幽幽道:“也就那样罢”
见她如此,纪则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