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倒计时的信号灯像喊了“预备”的裁判员,所有行人包括你在内都蓄足力卯足劲,准备随时开跑。
裁判员食指微屈,就在扣动发令枪扳机的那一刻,突然宣告——你出局了。
理由是——冠军杯,不喜欢,你。
轻飘飘的叁个字,像一种嘲讽,嘲讽你如一个小丑,先前的种种言行,滑稽,狼狈,又可笑,也像一把屠刀,将你内心原本揣有的对于得冠后的美好幻想,统统无情地斩杀在摇篮之中。
发令枪响,周围的行人如光影般穿梭不定。
抬起头,晴空万里,阳光炽热猛烈得让人无法睁开眼,脚下却倍感寒凉,又沉甸甸的,就像穿着一双铁鞋独自往深海里走去,冰冷的海水打湿鞋面,很快灌进鞋里,漫过小腿,越来越寸步难行,最终只能静默地等待眼前的巨浪涌来,淹没自己。
这种被悲伤裹挟着的情绪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每当夜深人静,笪璐琳就戴上耳机听欢快的歌,不再刻意去听隔壁的人的动静。
那只欠揍的小猫又出现了,连续两个星期的深夜,肆无忌惮地跳上她的床,四脚朝天地睡觉。
她没有心思去猜测去研究它到底从哪里来,只是静静地抚摸它的肚皮,和它一起入睡。
孤寂的时候能拥有无声的陪伴,是份莫大的慰藉。
早晨醒来时,小猫总会不见踪影,她又回归一个人的如常生活。
偶尔有那么一次,她在出门上班时不幸碰见了正在等电梯的鹿霖,于是她假装忘拿东西,返回去在家门口默等了两分钟,确保他不在时才重新出门。
她是个懦夫,面对挫败,第一反应是逃避。
高一铭纳闷,以前笪璐琳再怎么被指责,身体里都始终藏有一股隐忍的不服气,而不像现在这样丧气十足,宛如行尸走肉。
他问道:“你是不是和陈迪吵架了?”
笪璐琳把文件轻放到他桌面上,一脸惘然:“谁?”
她快忘了陈迪这个挂名男友,平时除了为了应付他母亲的来电而不得不问候近况,大多数情况下互不打扰。
顿了一会,她醒悟过来,忙不迭回答没有。
但其实她很想违背承诺——陈迪啊,我不奉陪你的剧本了,我要公之于众,让他们棒打鸳鸯,让这世界上又多两个情场失意的人。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明媚的夏日伤春悲秋。
李婵也纳闷,前段时间笪璐琳精神状态不好,说是睡眠质量差,然而假期都休息了好几天,怎么脸色反而更差了。
“男女朋友之间闹矛盾很正常的啦。”李婵悄悄安慰,“就算分手也不怕,李姐给你介绍其他小伙子,虽然条件可能没有处长介绍的那么好——”
笪璐琳敷衍打断道:“最近天气升温快,所以让自己down一点,御热。”
“……”李婵乜了她一眼,神情好像在说——年轻人就是矫情。
多么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啊,大众总认为,如果一个女生心情不好,八成是因为被某个男人伤了心。
可她偏偏那么没出息,还真因为男人。
不,其实还因为另一个女人。
搬家吵架之后,笪璐琳每天都巴巴地等着周悠儿的消息,等对方承认错误、诚恳道歉、挽回感情,又或是不提旧案,假装无事。
可等啊等,等不到。
的确,那天她语气是重了些,说的话是过分了些,但说的是事实啊,成为闺蜜已经九年了,难道她比不上那些只认识了几个月、一两年的阿猫阿狗吗?
可她又想想,是自己错了,感情的深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不然哪来那么多新欢换旧爱。
记得高叁那年,出于对自制力的不信任,她们俩约定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一起在学校后门的空地背书,冬天天色亮得迟,又冷,她们就面对面原地高抬腿运动取暖,你来我往地互相问答;两人的饭菜是共享的,一年下来,各自对对方的口味都摸得一清二楚;双方都考得不错时会一起去校门口的路边摊,买一份十块钱的关东煮,如果有一方考不好,就只能看着另一方吃,如果都考不好,就互相对骂“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现在回想起,真是幼稚又可爱。
一转眼高中毕业六年了,早已时过境迁。
时过境迁是一个极具可怕力量的词语,好像不管我们曾经再美好再深刻再热烈,只要打出一张时过境迁的大王牌,彼此的回忆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人一长大就容易走散,也许真的要走散了,笪璐琳这样怀疑着。
直到五月二十号那天,周悠儿主动现身了。
周悠儿打来电话的时候,笪璐琳正在办公室里拟写着演讲稿,六月初有个生态环境局和告柏大学战略合作的签约仪式,高一铭作为大气处处长需要发言,笪璐琳代写,今天内交,但事情太多,晚上八点她才得空写。
笪璐琳以为,周悠儿是特意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