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古号,时值夜晚。
图书馆内,阿巴斯盘在面朝落地窗的空桌上打坐,窗外的海面浮动着波光粼粼的碎冰,仿佛大海的珍珠与贝壳。
图书馆的门被慢悠悠推开,走进来的人是恺撒。
“虽然你本来话就不多,但从进入这个尼伯龙根以来, 你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跟现在的你一比,楚子航都算是阳光开朗的。”恺撒提着一瓶威士忌,还有两个杯子,看上去是打算找对方好好聊聊。
“我其实并不太爱喝酒。”阿巴斯笑了笑。
“没关系,反正这里在尼伯龙根,偷偷喝两口, 不会被真主或上帝发现。”恺撒将酒杯放在二人面前, 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海蓝色的眼睛刚好衬窗外的夜色与浮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面对恺撒的执著,阿巴斯只得笑。
酒杯相撞,冰块浮动,一口豪饮后,双方都没有太大动静,仿佛沉默。
“有楚子航他们的消息吗?”阿巴斯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对他们两个还挺放心的。”恺撒说。
“以你的骄傲,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应该很不愉快吧?”也许是酒劲来了,阿巴斯稍微露出挑衅的意味,“有种被同伴们丢下的挫败感?”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也许会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副手,把组长的职责交给他托管,然后我就可以踏上征服大海的旅途, 但现在我明白了什么叫各司其职。”恺撒正面回应着对方的挑衅, 毫不动摇。
“夏古号这边的事同样关键,这是我们重要的据点,上面放满了武器,还有许多伤者要照料,他们的情况不怎么理想,伤口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异化感染,这种时候需要有稳定军心的人在场。”他继续说。
“以及包括盯住我?”阿巴斯眉毛一挑,带点开怀大笑的意味。
恺撒一愣:“没错,也包括盯住你。”
两人之间并未因这番对话生出火药味,恺撒保持着稳重,阿巴斯则始终带着充满自知之明的坦然,显得有些疲惫。
“从踏上北极以来,你一直都在眺北冰洋以来,而且你不是漫无目的地眺望,你的眺望方向一直都是同一个。”恺撒的话直击阿巴斯的心间,他举杯的手微微一动,连带里面的冰块一起碰撞。
“不论我们的航行方向如何改变,可你眺望的方向始终都是同一个,这十分不可思议,人类没有动物那么敏锐的感知能力,无法在不借助定位工具的情况下永远锁定同一个方向,除非你的大脑里自带指南针。”恺撒也在轻轻晃动酒杯,双方都没显露出敌意。
“原来你一直这么关注我,我还以为我不太引人注目呢。”阿巴斯说。
“我确实对你不太关注,可楚子航一直对你抱有敌意,虽然他没明说,但我能看出他对你的态度,这不禁让我感到好奇,他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你,所以只好加大对你的关注力度。”恺撒说。
阿巴斯沉默许久,依旧耸肩苦笑,仿佛想不出比苦笑更好的表情。
“不打算反驳一下吗?这算是默认自己有问题了?”恺撒问。
“很高兴你专门过来一趟,和我讨论这件事,而不是不由分说将我撂倒后关起来。”阿巴斯有些欣慰,“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就算是朋友了?当你朋友的门槛也太低了吧。”恺撒波澜不惊。
“是啊,我的确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直到进入卡塞尔之后,我的交际圈才稍微活络起来,但依旧很冷清。”
“讲一讲吧,你的过去,许多人都很想知道。”恺撒为对方和自己继续倒酒,这场看起是来图穷匕见的谈话一直没什么火花。
“在你看来,我是一个怎样的人?”阿巴斯反问。
恺撒思考两秒后才回答:“一个完美的人......以及朋友。”
“能说具体些吗?”
“勇敢、坚定、自律,仿佛中世纪骑士小说的主角,甚至对漂亮姑娘都没有过兴趣。”恺撒说。
“最后那一个能算是优点吗?”阿巴斯哭笑不得。
“很少有能过美人关的英雄,甚至有些人之所以励志成为英雄,就是为了能有美人诱惑他。”恺撒颇有感慨,“这么说起来,又不得不提一下楚子航了,在抵御女色诱惑这方面,你可能比他更过分。”
“那朋友这方面呢?”阿巴斯继续饮酒。
“既然都这么评价你了,那肯定就是朋友了。”恺撒说,“上次在冰岛的青铜城内,我和你曾并肩作战过。”
“也就是说你其实有多少与我共事的印象吧?”
恺撒停顿两秒:“很遗憾,似乎的确是这样。”
阿巴斯当然明白这停顿两秒的含义。
朱诺的事已经说明了记忆不可靠,尤其是模糊的印象。
恺撒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意识到阿巴斯可能有问题之后,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他越是回忆,越觉得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