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源氏重工。
金属风格的房间内,精密的仪器嗡嗡运作,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调试设备,透明色的液体在导管中流动。
“心跳、体温、血压各项数据都很正常,上杉家主的身体状态很良好。”医疗组的队长向源稚生汇报。
“也就是说她只是累坏了而已吗?”源稚生过目着这份报告。
“差不多,根据我们的检查,虽然她高强度使用了言灵,但她体内的龙血成分并没向以往那样提升太多,数值相当安全。”
过滤机中,血清与黑红色的血液充分反应,发生无声无息的炼金反应,血液流出过滤机时,已经变成鲜艳的红色,成分不明的蓝色残余物黏在滤网上,仿佛女巫的秘药。
审判这个言灵启动时,释放者的血统会飞速上升,产生一定程度的龙化现象,每次绘梨衣使用它过后,过滤出的这些物质多到触目惊心,但今天的量却相当稀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奇迹......”源稚生自言自语呢喃,重复伊丽莎白曾对他说过的话。
医疗队长显然没明白这是大家长的自我感叹,也点头:“没错,的确像个奇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上杉家主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如果按这个状况下去,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正常女孩吧?”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医疗队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鞠躬致歉:“抱歉,属下多嘴了。”
源稚生摇摇头:“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我要和绘梨衣单独聊聊。”
医疗组退出这间病房,源稚生走向躺在病床上的绘梨衣......她正在吧唧吧唧地吃着薯片,看着最新的番剧,目不转睛,聚精会神。
看她的样子其实也能明白,她现在状况很好,堪称生龙活虎。
今天早上,蛇岐八家在隧道出口处的雪地上发现了她和西子月,源稚生赶到时,两人都还清醒着,绘梨衣用唇语朝他微笑:“哥哥,早上好,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也带着清明亮丽的美好,雪花像教堂的光落在她身上。
想必昨晚她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开心到即使遭遇了可怕的事,也能露出笑颜,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鬼屋冒险,从鬼屋走出的一刻,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都将成为值得回味的记忆,而不是害怕担忧。
源稚生本来有多话想抱怨,但沉默许久后,他也如往常那样说早上好,既然梦醒了,就赶紧回家吃早饭吧。
“西子月呢?”绘梨衣注意到源稚生来到她身边,扭头举本。
“比起关注朋友,你难道不更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源稚生笑意苦涩,“看样子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我完全没问题。”绘梨衣态度十分认真,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有自知之明。
“她的状态可比你好多了,等你晚上最后的检查做完,你又可以和她玩了。”
“那就好。”
“在问你昨晚出去到底干了什么之前,不如问问你这次出去的感想吧?”源稚生一笑,露出好奇的表情。
“世界,很大。”绘梨衣认真写。
“世界很大呀......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出逃的感想吗,你说世界很可怕,结果这次就变成很大了吗?还有呢?”
“世界,很大很大。”为了表明自身的感触,她又补了一个很大上去。
源稚生哭笑不得:“是吗,那看样子它应该是真的很大吧.......你害怕它吗?”
绘梨衣不假思索写下一个“不怕”,但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将这个不怕擦掉了。
“害怕,但我还是想再出去,去更远的地方。”绘梨衣看着源稚生的眼睛,目光澄澈又诚恳。
源稚生沉默,心中有种奇怪的被打动。
说不害怕,当然是不经大脑思考的勇气宣言,如果绘梨衣真这么表述,源稚生只会置之一笑,夸一句绘梨衣很勇敢。
可她在意识到它的确很可怕后,依旧这么选择......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勇敢吧,当你认清它不好的一面时,依然不改变最初的决定。
“是吗,看样子昨晚的外出,教会了你很多东西。”源稚生欣慰又复杂,“讲讲吧,你昨晚去那了哪里,又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昨晚......去寻找了一个梦。”绘梨衣沉思良久。
“梦?”
“一个被我遗忘很久的梦,但又十分宝贵的梦.......”
......
......
源氏重工的高处,西子月坐在露天中庭的秋千上,慢悠悠饮着一瓶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摸出的热橙汁。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东京又恢复了夜间的五光十色,霓虹璀璨,雪也已经停歇,也许是在暗示今晚是个平安夜。
“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伊丽莎白的声音从西子月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