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城。
太学。
亚伦正在品茶。
范金、曹满、毒龙子俱在。
范金正双眼放光,捧上一卷投书:“丞相……我方深扎根基,如今也有四海志士愿意来投,这‘文正鸣’写的文章最好,并言之有物,乃是命世之才呐!”
毒龙子也颔首抚须:“老道之前也看了那人面相,非普通燕雀可比,当有鸿鹄之志!”
“哦?既然得了你们两个推荐,显然不差……”
亚伦接过文章,细细看了,旋即就是冷笑:“恃才傲物,你们看这意思,请罢军屯,不要与民争利……潜在意思莫不是若我不如此做,便不出仕为我效力不成?”
看到亚伦冷笑,范金顿时一个激灵。
“的确是个人才,甚至大部分上位者都应该很喜欢他……可惜,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滚吧!”
亚伦摆摆手。
“还有……曹满,我任命你为江州府府丞,帮着处理政务!”
亚伦又一指曹满。
“谢丞相!”
曹满顿时满脸感激涕零。
这府丞虽然是知府副手,但梁王如今才一府啊,说是府丞,其实就是丞相副手!
甚至,等到日后,直接转正为知府,也是寻常!
而知府可是正五品!
放在大松,哪怕他曹满不是童生,而是进士,外放出来一开始也就是七品县令或八品县丞。
非得做满五六年才有可能提拔为知府。
若是举人出仕,五品甚至就是职业天花板了。
范金听了,脸上表情不变,行礼退了出去。
他投靠时间与曹满差不多,而后者才能远远逊色于他。
这次提拔,却依旧是曹满上位!
‘怎奈我是降臣、曹满乃是丞相亲手救出,有大恩……’
‘可惜了,文正鸣的确是大才啊……此等谋主,一旦让给别人,会大大增加气数……丞相为何不杀之?’
不过,既然亚伦没有喊打喊杀,范金自然也不会画蛇添足。
他出了丞相府,来到一处客栈,进入一个小院。
院子里,文正鸣正挥毫泼墨。
他画的是一幅山水,范金望着他笔走龙蛇,身上只穿了简单的长衫,却说不出的潇洒,更觉得此人腹有诗书气自华。
此时只是一叹,行礼:
“文兄……你的文章丞相看过了,有些许不中意之处……”
“丞相之意,我已尽知。”文正鸣笔下不停,一副泼墨山水便跃然纸上:“不能与范兄共事,实乃遗憾……范兄未曾带甲兵而来,已经是客气了。”
“这是丞相宽宏……”范金苦笑一声,就见文正鸣最后一笔忽然乱了:“这……”
“是我心乱了……”
文正鸣客气一番,送走了范金,望着对方背影,手上指甲掐进肉里:“不派甲兵,如此看不起我?或者说……无视?”
偏偏无视最为伤人!
自诩家学渊源,智谋过人的文正鸣,受不了这委屈!
“公子……”
旁边,侍奉的书童担心地望着自家公子。
“我没事……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吧。”
文正鸣忽然一笑:“在离开之前,你去市面上散布一首童谣,记住了——‘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江水,显迹在金石!’”
“我记住了!”
书童点点头,告辞离去。
……
十数日之后,丞相府内。
曹满捧着文书,赞道:“丞相之策甚好,如今府中已经诛杀地主数十,收田足有十万亩,再转为军屯,纵然只得一半,秋后也有十几万石粮食,足可用兵了。”
他才具实在不足,只能萧规曹随。
但亚伦喜欢的就是这一点。
唯有范金,感觉有些不太对:“如此垂直管理,不需经过中间官吏层层盘剥,一开始的确有利于中枢……但长此以往,军中侵占民产,日后只怕要大乱啊!”
‘嗯,这范金不愧毒龙子看重的卿相之才,能看到这点,就是比曹满厉害。’
亚伦满意点头。
但他会害怕军中势力坐大么?
他只怕军中膨胀得不够大!
至于其它?
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呢?
就在这时,毒龙子走了进来,面色不对:“道友可曾听得一歌谣?十千加一点,冬尽始称尊。纵横过江水,显迹在金石?这如今已经在全府传唱!”
“这……”这歌谣太过浅白,曹满都能懂:“十千是隐寓万字,加一点便成方字,冬尽为腊,称尊二字,就是南面为君之意……这是说丞相将东渡大江,在金石称王?此言诛心呐!”
“呵呵……文人软弱,杀了那么多,我原本以为会全府皆反……没想到,也就这点传我谣言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