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山中万籁俱寂,有间厢房的烛火却还亮着。
“痛……”
饮花拉下寂安的手,担忧道:“别碰啊。”
头顶火辣辣一片,寂安实在难忍,呜呜着问寂行:“师兄,要多久才会好啊。”
寂行坐在他另一侧,手边放了一卷经书,只是此时并未打开,温声道:“熬过这晚明日便会好上许多,只是之后伤口结痂时,还需忍一忍痒。”
“从前只听说过出家人好做,”寂安懊丧道,“原来不是!”
饮花是大约知道寂安入寺缘由的。
当朝崇信佛法,相比于以其他方式谋生的百姓,僧人可能过得还更好些。有吃住的地方不说,每月还会发放一些银两,香火愈盛的寺庙则发得愈多,不少僧人便会适量贴补家用。
出家是要斩断红尘,然而血脉相连岂能轻易割舍,世人同样看重孝道。
寂安家中兄弟姐妹有好几个,生计艰难,他下头还有个妹妹,如果他不出家,爹娘是预备将他小妹送去给别人养的,寂安便自告奋勇了。
寂行知道此事,加上寂安确实年纪还小,便对他颇多照拂,饮花从寂行口中得知,怜爱之心便起了,由此开始处处看着是欺负寂安,又处处对他都好。
寂行再次嘱咐寂安:“今夜不可入睡,困了便与我说,师兄给你讲经。”
“听你讲经岂不是要越发犯困了,”饮花吐槽道,“还是我给你讲点话本故事……”
话只说到一半,饮花顿时缄默,轻咳一声转开话头道:“不过应该也是睡不着的,还疼着呢是吧寂安。”
寂安委屈地嗯了声,忽然想起今日同受了戒的师弟所言,忙问:“他们说还有人因为受戒死了的,是真的吗?”
寂行犹豫片刻,还是肯定地颔首:“因而受戒当日皆尽可能彻夜不眠,恐若睡去不慎祸及患处,易引发高热,有性命之忧。”
寂行的声音便是再如何如何教人心安,说出这样的话也很难让人不害怕。
眼见着寂安都快哭了,饮花揽过他的肩安抚道:“莫怕,我同你师兄今夜定是要陪你的,不会先睡,更不会让你睡着。”
饮花给出许诺,是抱了十分的信心在身上的。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九连环,往寂安手心里一塞:“给你解着玩儿,说不定过会儿会比现在更清醒。”
寂安自小便很少有这些玩具玩儿,家中大多是一些哥哥姐姐,或是邻居们用不上的东西才会到他手里,更不必提出家后潜心于修习佛法,与孩童原本该有的生活更加渐行渐远。
九连环这样常见的玩意儿,于寂安而言也只是见过,这下有了新鲜东西吸引注意力,寂安把玩得入迷,一时竟也忘了还有伤口在作痛。
饮花功成身退,坐到另一侧寂行身边去,小声道:“以免困倦,我们也来玩游戏。”
“玩什么?”
饮花伸出手,手心上正安静躺着一粒红豆。
她笑着说:“藏钩。”
藏钩,即是将东西藏在手里,让对方猜猜是在哪只手。
体积大的好猜些,反之更难,像红豆这样的大小,本身是极难仅靠眼力判断的。
寂行虽无需靠此等方式提神,可未免有人支持不住睡过去,醒来再怨他没把她叫醒,于是还是应承下来。
“先定个赌注吧。”饮花提议道。
“赌什么?”
“这样,猜错一次便打一次手心,最后看谁输得多,我输得多的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我有,你输亦然。”
寂行倒也痛快,只说:“好。”
饮花:“你先猜还是我先猜?”
“你藏,我猜。”
饮花也不忸怩,双手背过身去,将红豆在手心来回倒过几回,那么小的一粒东西,险些从她指缝里掉下去。
待放好后,饮花向前伸手到他眼底。
她的手握成拳之后显得越发娇小,好似但凡手掌稍微大些的,就能将她的全然裹起来。
寂行撂下手边的经书来陪她玩这游戏,却没做好要碰她手的打算。
他虚虚点了下她的左手,笑意便立刻从她眼里淌出来。
饮花摊开手心:“猜错了吧!”
寂安凑过来好奇道:“什么什么?”
饮花扬了扬眉毛:“寂安,替我打你师兄手心一次。”
寂安仰脸看了眼寂行,接着干笑两声,怎么过来的还怎么缩回去,试图伪装成自己从没来凑过热闹。
“那也没别的法子了,”饮花跃跃欲试道,“快快快,手伸出来!”
寂行唇边浮现一点细微的笑,如她所说的做了。
他与她不同,掌心宽大,纹路分外明晰,这样看着能整个将她罩住。
饮花反手虚势欲落下一掌,顺道偷偷观察寂行的反应,谁知他的神色竟一点不变,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饮花如是又试了一次,寂行还是没有任何惊慌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