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章诗句出自宋代欧阳修的《减字木兰花·画堂雅宴》 古代的受伤虽然不用纱布,但有麻布、细布
荀桉睡得不沉,躺了大半个时辰便被胸前的湿冷惊醒。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衣料已经微微泛潮,疼痛也消失在麻木潮湿里。他无奈地拿过桌上的医书翻看,不然他怕是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医书图文并茂,纸张薄如蝉翼,他小心翻阅了几页。斑却性寒,有毁坏凝血之效。囷草性温,温经止血,沐英荇性温,固本培元。每日以囷草热汤泡上半个时辰,沐英荇二两,辅药卿苟七钱,华槟草、蒦珥五钱,沣稞荔二钱,文火叁碗水煎至一碗内服,一日两次。
这百子柜里必定有药,但不能从梅卿阁取,否则伤势必然暴露。他的后颈撑在靠背上,只觉着头重脚轻的。他并不认识沐英荇,光靠图文找可能不行。
现在只能再次用针封住穴位,止一会儿血,然后去梅卿阁外找找看了。
…………
床帘是拉下的,光穿透深蓝色的布料,眼前是一方狭窄的视野。空间的封闭,在心底滋生出层层的不安,一如镇尺压拂过宣纸,沉闷压抑被一点点展平。荀薏心跳加速闭上眼睛,光线轻柔地躺倒在眼皮上,无垠的白色空间带来了无端的平静,她没由来的感到了安全。
“梆梆——”
木门被敲响,荀薏一手掀开床帘。她侧头看向床帐外宽敞的空间,仿佛涸泽之鱼重归水底,重重地吞吐空气。
“……请进。”待气息顺畅之后,荀薏缓慢开口。
荀桉进来后转身锁门,有些支撑不住地扶住门,头抵在手上。
“阿兄怎么了?”荀薏见他面色苍白,呼吸短促便急急问道。
“无事,莫要担忧。”荀桉抬手安抚她,坐到凳上拿出了怀里的针灸包。他迅速脱下衣物施针,白皙的肌肤便被一针一针地扎上。
“我的房间旁人要寻,姑娘家的倒不会打扰。这段日子,我们共用一间屋子上药。”
她看他动作,默默地看回帐顶,“阿兄以针止血,只能撑一个时辰。以囦泽境之广,怕一时半会寻不见药。”
荀桉身上扎着一连串针,背对荀薏端坐着,“你学过医?”
“我好文章,有一本医典记录了人体的穴位构造,和针灸之术。”荀薏扶着床柱摇摇晃晃地起身。
“原来如此,不知……”荀桉原想继续问话,却突然听见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荀薏靠惯性冲到荀桉身边,双手抓住桌边以缓冲,却还是疼出了声。荀桉立马转身查看,但被荀薏摁下。
“阿薏,你怎么起身了?你现在根本下不了床!”
“莫生气阿兄,你把药和布条拿出来。我先替你把药换了,不然待会你还要花些时间。”荀薏顺势坐在一边,一手伸到他的眼前。
玉手纤纤嫩剥葱,小巧玲珑。荀桉一时诧异,器修的手会如此白嫩吗?他这一分神就把药交到了她的手上,手指尖正好划过她的手背,一条红痕迅速显现。她收手收的快,那条细痕一闪而过,仿佛不曾出现过。
她让荀桉面对自己,他胸腹处的细布,斑驳着或深或浅的锈色。细布换下毫无困难,血液使伤口与布料粘连不到一起。
她又问他拿了帕子,为他擦拭晕开的血迹。伤口在胸腹上,长长的一条皮开肉绽的,血液均匀的淋在上面分外恐怖。她轻轻蹙眉,不忍直视。
“我有点后悔了。”她讲的很轻,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我直接跟阿兄求助,说不定不会受伤。”
待被素手触碰的尴尬劲过去,他听她这么讲,盯在另一处的眼神转过来直视她,“没错。”
荀薏一听抬头看他,面上竟有些微的错愕。她看他一脸认真,手上的活也差点停下。原以为像阿兄这般的人,话会说的委婉些。
荀桉看她呆愣住,从未展现过除聪慧以外的神情出现了裂缝,像蜗牛触之即缩的触角,她也有除缩回壳以外的神情。他看着开心,眉梢都轻微扬起。
“若阿薏早些告诉我,我便知道有人在暗处,可以多备些东西以作防备。”他抬手帮忙按住布条一头,“此事你做的不够周到,下次便要早些与我讲。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归无坏处。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并非旁人。”
荀薏扶着桌面起来,微微前倾。从他的肩颈到腰腹绕着布条,一层一层包住他的伤口。两人贴的近,呼吸交融间都有些不自在。她在他耳侧偏过头,眼睛盯着布条,“阿薏记住了,阿兄并非旁人。”
她收尾后坐回凳子,说话时都带了点笑意,“阿兄说话还是圆滑些为好,不然怕是要被打了。”
“这倒不会,身为天泽门赤丹峰的内门弟子,旁人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荀桉双手置膝端坐,不苟言笑。荀薏仔细看他,背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回的话也正经无比。他难道没听出来,她在开他玩笑吗?
“阿兄的针是要扎半个时辰吗?”她换了个话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