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请问是衡月小姐吗?”
早上九点多钟,衡月接到一通来自南河市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带着一味纯朴的方言口音。
今早天空蒙蒙亮衡月才睡着,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此时骤然被手机振动吵醒,心脏震跳如擂鼓,头脑昏沉得仿佛塞了满满一脑袋湿棉絮,并不好受。
空调发出细微的运作声,冷风呼响,她蜷在床上,眼皮像粘了胶,捏着手机含糊回了两个字,“我是......”
声音低哑,分外无力。
那边听见她的回话,情绪十分激动,“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衡小姐你好,我是南河市安宁村的村长,联系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弟弟林桁的事。”
……弟弟,她哪里来的弟弟?
衡月皱了下眉,眼睛张开一道狭长的缝,瞥了眼手机屏幕,看见上面显示的“苏安南河”的省市,回了句,“抱歉,你打错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认定这是通诈骗电话,没多想。为了不再被吵醒,开了勿扰模式,将手机扣在一旁,又闭上了眼。
但一动不动地躺了近一个小时,除了突突跳痛的太阳穴越来越昏胀以外,却没有半点睡意。
衡月认命地摸过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和几条彩信。
未接来电正是先前接到的那通“诈骗电话”,而那几条未点开的信息同样来自于一个号码。
如今电话诈骗这么执着了吗?
衡月本能地感觉到了异样之处。
点开信息一看,径直撞入视线的是一张证件照,照片几乎占据了手机整个屏幕,上面是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
证件照是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她的,像素不太好,拍得有点模糊。但仍可见照片里的人眉目漆黑,薄唇轻抿,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
但就这张照片,却让衡月足足愣了半分钟,因为照片里的这张脸……和她去世的继父竟有叁分相似。
就像是、就像是一对父子。
衡月若有所思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浏览起另外两条长逾数百字的信息。
信息里说照片里的这个少年叫林桁,正在读高中,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身边就没了监护人。
给她发消息的是村里的村长,因马上要开学了,就去帮林桁去办国家补助申请。
但却收到消息说没办下来,后来一查,才发现他法律上还有好几个家属。
父亲、继母和继姐。但其中只联系上一个姐姐,也就是衡月。
林桁申请表上填的是单身家庭,和事实不符,根据相关要求,补助没办下来,因此也就上不了学。
这都还不算什么,更主要的问题是,林桁如今还没有分化,法律要求未分化的未成年人必须和监护人居住,不然就要以保护之名被送往未成年看管院。
但那种地方,和孤儿院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村长言辞诚恳,再叁请求,信息里没要求衡月担负起照顾林桁的责任,只恳请她帮忙联系一下林桁的父亲。
显然对方还不知道,林桁的父亲林青南已经在半月前离世。
衡月放下手机,神色迷茫地看着虚空好一会儿,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本户口本。
衡月的母亲和林青南在十二年前结婚,衡月从来没听说林青南还有一个儿子,她母亲也没同她提过。
两人先后在一年前和半月前去世,她还没去办死亡证明,此时翻开户口本一看,才发现户口本上明明白白写着四口人。
翻过前叁页户页,后面是一迭空的保护层,衡月捏了捏户口本的厚度,察觉不对,仔细又翻了一遍,才在其中不起眼的一页上看见一张折起来夹在里面的薄纸,抽出一看,赫然是林桁的户口页,且户籍地址和信息里提及的都能对上。
蓦然得知自己法律上还有个弟弟,衡月面上不见喜也不见怒,也没有被隐瞒的恨。
她把林桁的户口页展平放回保护层里,唇瓣一动,忽然极缓地呼了一口气,像是觉得这事十分荒唐,但又有种无从推卸的责任感。
她望着手机里林桁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点,发出“哒、哒”的响,不知在想什么。
狭长的眼尾微微垂下,明亮的手机屏幕上少年青涩的脸庞映照在她眼瞳中,过了或有五分钟之久,衡月拨通了电话。
衡月所住的北州市和南河市隔了两千多公里,她第二日下了飞机,就径直前往了安宁村。
她同村长在村委会见面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两个人都急着把事情解决,便没多说,一起往林桁的家里去。
往林桁家有一段小路,车子进不去,快叁十度的天气,衡月撑着把伞,感觉脸上的妆都要晒化了。
村长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见到衡月,一路上都十分高兴,明里暗里都在夸林桁,像是担心衡月会突然改变主意。
“林桁是个懂事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