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眠走在路上,总觉得哪里说不通。玉明熙没有去登基大典,新帝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听说她生病了也没有显露担心之色,好似漠不关心一般。
刚走出不远,路旁突然跑过来一个孩子,手上攥着巴掌大的雪球,跟身边与他同龄的小厮打雪仗,一个雪球扔出来,打到了林枫眠身上。
孩童的欢笑声戛然而止,两个孩子看着林枫眠,有些紧张。
“见过小王爷。”林枫眠躬身行礼,在起身时就瞧见长孙怡从一旁院门边走了过来,看到李澈沾了雪的手和林枫眠脚下的雪球,顿生怒色。
长孙怡把李澈拉到身边,好一顿训斥,“如今你姑姑生病没好,不要在她院子附近打闹,打扰她休息。”
李澈委屈的低着头,“孩儿知错了。”
长孙怡又看向林枫眠,“澈儿不懂事,给大人添麻烦了。”
林枫眠躬身行礼,“见过誉王妃。小王爷活泼可爱,颇有誉王当年的风范。”
新帝登基后,追封了先太子为誉王,李澈年纪还小暂无封赏,便尊称一声小王爷。
长孙怡腼腆的微笑着,问他:“你见到明熙了吗?”
林枫眠摇摇头,问:“王妃何出此言?”他一个男子不好进玉明熙的闺房看她衣冠不整的模样,但长孙怡是女子,应该进去看望过她才对,为何要这么问他呢。
长孙怡面露难色,“昨夜明熙从外头回来就说身子不适,进了院子后一直没出来,也没有让我进去看望,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染了重病……”
她的夫君从前很健康,十几岁的时候心脏出了问题,后来久治不愈,撒手人寰。长孙怡经历过生离死别,对这些病痛灾祸格外害怕。
林枫眠安慰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她身边的贴身女使都说没事,王妃您也不用太担心,当心身体才是。”
虽然这么说,但见不到人,难免要多想。林枫眠留了一个心眼,问,“您昨晚瞧见她回来了?”
长孙怡点点头。
“亲眼看到是她吗?”
“这倒……”长孙怡回想昨夜听到侧门处有马蹄声,离她住的院子很近,她以为是玉明熙深夜晚归,便出门来看,“当时院子里的石灯被雪埋了一半,夜里太黑,灯光有些昏暗,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只看到背影……
林枫眠疑心道:“王妃可知道昨夜明熙去过什么地方?”
站在两人中间的李澈抢着回答说:“我知道,姑姑昨天说她心里高兴,就出门去找张家的哥哥吃酒去了。”
林枫眠若有所思。长孙怡看他表情不对,心慌问:“她没事吧?”
林枫眠微笑着回她:“王妃不用担心,明熙她应该是在户部累着了,再加上天冷冻出了病,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
简单寒暄过后,林枫眠走出郡主府。
他的心好像被一根线提起,总感到不安。
是不是他想多了呢?玉明熙好久都没有因病请假了,之前她就算是生着病也要硬撑着把手上的事做完,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政局稳定下来,她终于敢放松一下,才借着病忙里偷闲。
当天夜里,天上又下起大雪,纷纷扬扬,将漆黑的夜景染上雪白。
身着轻甲的羽林都尉进御书房禀报,“今日有几位官员前去郡主府探望,听说郡主因病不能见人,他们便没有进府,只有林大人一人进了院子。”
来人抬起头,正是裴英身边的常柏。经过叛乱一事后,宫内的禁军上下清洗一遍,将领通通斩首,家眷流放三千里,又招纳了新的将士补充,常柏便顺势被提拔为了羽林都尉,彻底成为新帝的心腹。
坐在案边批奏折的新帝没有抬头,捏着朱笔问:“杨宏没有说漏嘴?”
同是郡主的护卫军出身,常柏与杨宏有些交情,害怕新帝迁怒到自己的故友,忙说:“他不敢,这算是为了郡主,他也不敢。”
裴英抿着唇,俊美的脸上已生愠色,“为了郡主?”
常柏平日里对着裴英毕恭毕敬,神色如常,这会儿却仿佛受了惊吓,微微瑟缩了一下,忙改口,“为了……娘娘……”
“别人不知道就罢了,你如今为朕做事,就该知道,她是朕的女人。”
常柏跟在他身边久了,瞬间就听出了他语气里不加掩饰的杀意,当即跪下,“是微臣失言,请陛下饶恕。”
御书房里明亮的灯火照得奏折上的字如此清晰,裴英的视线落在奏折上,看到臣子们上表的字端正俊秀,他的批阅去字迹潦草,一时感到头疼。
做了皇帝,字可以写的不好,做事可以不用再顾及别人,可以为所欲为。
但依旧得不到她的人。
就算得不到,至少现在想见就能见到,除了他,谁都见不到她。
裴英放下朱笔起身,离了御书房,踏着雪走回帝华殿,心情急切,归心似箭,身侧打伞的宫人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走到一个拐角,转过去便是帝华殿前的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