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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压在石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在临近午夜的镇子里显得十分突兀。
月光照亮的远处,十几名骑马骑士押送着一辆黑色囚车,栅栏间瘫着一坨黑影,马车晃动中带动起桎梏在囚犯五肢上白金色铁链,铁链震动出阵阵圣神的白芒,在昏暗中颇为显眼。
“是押送魔物的囚车。” 阿多斯亚特沉声道,他侧身让吕伊皓走在内侧。
吕伊皓紧盯着那团黑雾,总觉得熟悉。
紫耳坠随着阿多斯亚特的意志晃动起来,在月光下的荡出诡异的紫光。
车队的速度比步行的两人快很多,随着两方越靠越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动物的臭味传了过来,吕伊皓捂住鼻子,忍下干呕。
马匹从身边踏过,骑士们的轻甲嘎达作响,囚车里一抹红光闪现,吕伊皓感到一阵恶寒。
“王!”
囚车里铁链剧烈地晃动起来,马匹受惊抬起前蹄发出嘶鸣,一时间谁都没能阻止黑影。
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抓在了栅栏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从间隙中探出来,但他比吕伊皓见过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狼狈。
黑色头发沾着血污一绺了一绺黏在脸上,原本眼睛的位置也只剩下两个深色血洞,取代了他那双永远压抑着疯狂情绪的红色眼睛,他的发出声响的嘴巴干裂发白,嘴角还挂着血迹。
“我闻得到你的味道!”
他挣扎起来,将手从栅栏里弹出,拼命伸向吕伊皓的位置。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密布伤痕,挂着锁链的手腕血肉模糊,明明应该疼到抽搐,他却是在笑。抬起的两颊将眼睛处的血洞挤得溢出血浆,笑声听上去疯狂又让人胆寒。
吕伊皓吓呆了。
恶鬼一般的囚徒,确实是纳瑞凡徳没错。
魔王记忆里的卓尔精灵永远微抬着下巴,他阴郁冷漠但又精致漂亮,他喜欢给匕首上镶嵌宝石,再用敌人的血染红它们,不厌烦得追问魔王,鲜血的宝石和他的眼睛像不像。
——那双眼睛呢?
吕伊皓直愣愣得盯着纳瑞凡徳的脸,无法把视线挪动一分。
“安静!”
一道白金色的光闪过,纳瑞凡徳原本就布满伤痕的手上瞬间又多了一道扣子,鲜血飞溅,甚至有一滴飞到了吕伊皓的脸上。
纳瑞凡徳却笑得更疯狂了:“我找到你了,我的王,我的新娘!”
吕伊皓回过神,被可怖毒蛇盯上的感觉让她身体僵硬、冷汗直流。
阿多斯亚特察觉到一样,他低头看着停在原地的吕伊皓,见她的脸正对着囚徒,手遮在了她眼前:“别看了。”
赶来的骑士用长剑将纳瑞凡徳逼退进囚车里,对方却丝毫不在意身上再多些伤口。在重新驶动的车上,他不断得换着栅栏,一次次将手伸出囚笼外,大吼着:“王!我不会放弃你的!”
吕伊皓的指甲深深戳进自己的手心里,才忍住没有颤抖起来。
纳瑞凡徳血肉模糊的双腿和深埋胸骨里的白金色尖锥,即使晚上,她也清楚地看见了。
——这个游戏到底怎么了。
全龄向 rpg 不可能有这样的血腥描绘。但她却不止一次亲眼见到过,无论是被人凌虐后丢弃在深巷里的十五,还是如今血淋淋被关在囚车里的纳瑞凡徳。
色情病毒带来的改变,除了情欲,还有某种更残酷的东西。
“阿多,”吕伊皓的声音发飘,“车里的魔族会被带到哪里?”
阿多斯亚特垂头看着她,此时的吕伊皓面无血色,故作镇定也掩藏不住惊恐的眼神,他沉吟道:“一般都会在当月的洗礼上被处死。”
吕伊皓喃喃道:“是么……”
她明明没有设定过被玩家打败以外的下场。
但纳瑞凡徳就要死了,死在这个小镇子的洗礼仪式上。
意识到这点的吕伊皓心里涌现出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们回去吧。”
阿多斯亚特盯着她,表情隐没在逆光里:“恩。”
回到已经结束营业的旅馆,吕伊皓好一通解释和感谢,才平定了汉娜叁人。最后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她累得砸倒在了床上。
吕伊皓模模糊糊得说着:“十五,你的伤怎么还没好啊……”就昏睡了过去。
十五看着没了动静的吕伊皓,脑袋凑近了她的胸口,静静等待了一会,在感受到她的心跳后,抬手将她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自己也安心得阖上了眼。
第二天,吕伊皓醒得很早。
一睁眼就看到十五的麦色肌肤,他沉缓的呼吸带动胸膛起伏,吕伊皓却又一次想到纳瑞凡徳胸口的白金色尖锥。
和昨晚不一样,回忆里的纳瑞凡徳更加鲜活起来,两个血洞仿佛一只在盯着她。
她从来没忘记自己的身体就是魔王。只不过魔王不是她,她也不是魔王。
被打痛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