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尘靠在窗户边,阳光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耳机里播着浪漫又缱绻的曲目,她懒懒地看着楼下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们边说笑边带着篮球路过。阳光慢慢往东边来,颜色越发妖艳,洒在顾心尘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好像寸缕不着,就站在这个窗台,给来来往往的人观赏。就像她的那些过去,只有在日落之后,伸手不见五指了,才能默不作声地向世界摊开。
2012年,顾心尘以优异的成绩升上初中,随后几次考试一直是名列前茅,她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逢人就笑语盈盈,很受邻居喜欢,是这栋楼里最出风头的小孩。她住的这栋楼虽然在城中村,龙蛇混杂,时不时有小混混出现,但是楼里的家长们都十分严格,从来没有小孩沾染过这些张扬的无赖,顾心尘也不例外,是以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一日晨起上学,人刚上了教学楼,拐角到走廊上,就见着走廊另一头被围得水泄不通。
顾心尘平日就爱多管闲事,她快步冲上前,向站在最外围的同学打听着: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
那位同学回头看向她,见她惊讶异常,笑着道:听说隔壁班的张清怀孕了,你不知道,平常最嚣张的木盈和她最不对付了,一大早瞧着张清到教室了,就趁着她上洗手间,带着人把她围在里面嘲笑她,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多,都围起来了呗。
顾心尘闻言点了点头,才发现讲话的班里后排的男生凌潘季,顾心尘也顾不上和他并不相熟,疑惑道:她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和木盈不对头,木盈又怎么知道呢?
凌潘季叹了口气,听说张清总和一个混混骑了摩托去玩,大家都说他俩睡了。张清本来就身体不好,常常去医院,这周去了之后,就发现自己怀了。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自己打了电话给木盈炫耀自己怀孕了。
顾心尘摸不着头脑,很快老师就来了,人群散开,她也很快就回到教室坐好了,只是脑子里一直想着他俩睡了这句话,一天课下来,她什么都没听进去。晚上在家做作业的时候,她也是很快就囫囵做完就收起来,托着下巴在桌子前想着睡了究竟是怎样睡了,躺在一起就会怀孕吗?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生下我的吗?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上周有个留着长长刘海的高瘦小混混一直从楼上的课室下来,在走廊喊她老婆。这个男生叫凌生,生得很是白净,在年级里也很受欢迎,一次年级会议他坐在心尘的旁边后,就一直管她叫老婆。其实心尘一直很害怕他,也很厌恶他当着同学的面就这样喊她。但是,她今天听说张清很受那些混混欢迎,总是和那些人换着谈恋爱。心尘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秀美的脸,除了皮肤是小麦色,她比张清美多了,为什么只有一个小混混叫自己老婆?为什么没有小混混说要和自己谈恋爱?
夜并不漫长,天泛鱼肚白的时候,顾心尘就起来刷牙洗脸吃饭,然后走一小段路去到学校。
今天那个小混混没来看她。
顾心尘觉得心里好像有点泛酸,但是今天终于没有闹到哄堂大笑,她又有点开心,她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着,轻飘飘地都集中到了头上,化作一些湿漉漉的念想。
她今天好想见到他。
这天顾心尘就没那么幸运了,最后一节课上,她的心思一没在课上就被老师看出来,老师一下子大声呵斥她,还罚她站了整整一节课,她一直都是好学生,是别人的榜样,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于是这节课,她都低着头小声啜泣。下课铃一响,别人收拾书包的功夫,她便立刻坐下把头深深埋在交叠的手臂上,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希望没有人看见她。有几个女同学围过来安慰她,她也没有抬头。透着双臂的缝隙,她看见人走光了,才放声哭起来,后背起起伏伏附和着这场痛哭。
再抬起头来,整个教室都已经黑了,她有些害怕,飞快地把书都塞进她粉色的书包里,小心翼翼拉开虚掩着的后门,却突然见着一个人影挡住了这道门,她吓了一大跳,又放声哭出来,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凌生。
凌生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顾心尘哭了半晌有些懵了,一时间竟没有挣扎,轻轻在他的怀里抽泣着。
哭了这么久还没哭够吗?凌生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问着,他的气息温热,顾心尘觉得自己耳廓像是又两只小蚂蚁在爬,痒得不行,便从他的怀里逃脱出来。
凌生在夜色中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儿,他记得她的书包是粉色的,和他前夜在网吧浏览的那个网站的图标一样的颜色,一样的令人心动。
他伸手去摸顾心尘的脸,大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身体上一定也是。于是他开口道: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立刻让人开心起来,你想不想试试?
顾心尘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刚刚在他怀里哭的时候,她觉得很温暖,于是点了点头。
凌生见顾心尘点头,于是又把她抱在怀疑,双手放在她的背上,隔着校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道:是不是好一点了?要不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