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你控制欲太强了,虽然说在画画的时候掌控全局没什么不好,但是你如果连自己的每一个笔触都想控制到微毫,那你的画面也会变得拘束的。”
这是在他不停将一根素描的排线擦过重画之后,那个男人,也就是小姑娘的爸爸说的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养成这样的性格的,但是作为老师,我希望你在画画的时候能更自由一点,艺术应当是表达,而不是控制,我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
当然,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可以理解,于是他停下了笔,抬手取下钉在画纸上的图钉。
那个男人还在说话:“你现在年纪还很小,我希望有一天,不管是画画也好还是什么别的也好,能有一件事情能让你自由无拘地去做。是不是你家里给你的压力太大了?等你母亲过来接你的时候,我会跟她……”
不过他没说完,因为那个男人看见他用手将刚刚取下来的画纸,“斯拉”一声,撕得粉碎。
他抬眸,安静地看向对方惊愕的眼睛,淡声说:“我控制不了的,不合我心意的东西,我也不需要。”
男人看着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素描纸,沉默了很久,最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我最开始也不想收你的,因为你完全是被你母亲推过来的,并没有想学画画的意思。但是鸢鸢一直求我……”
“鸢鸢她……很喜欢你,但是说实话,作为父亲我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好在你也不喜欢她。”
“看在我也算你的老师的份上,既然你不喜欢她,就跟她保持距离吧。”
那个男人挺通透的,没给他上过几次课,就看透了他的本质。
控制欲强也好,被骆照银推来半点想学画画的意思都没有也好,他说的都对,唯独有一点——
就像当初,发现她害怕骆照银,他可以花几年的时间,将和母亲肖似的部分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全部剥离一样。
同理,如果只是作为Alpha,就让她感到畏惧的话……
虽然最初那场车祸的确是意外,但是当他看到守在他病床边寸步不离的小姑娘之后,他想,他大概找到答案了。
——那个男人说的不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比他更爱小姑娘。
*
……吱吱。
金属轮子滚动的声音,和踩在地毯上的绵软脚步声,突然一齐停驻在离她可能只有一米来远的桌子前。
“咚……咚……咚……”
耳边交响乐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渐渐听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心跳的声音,突兀地一下又一下地响着,就像是感知到地震来临无法安心待在室内的猫狗一样,她的心脏也在胸腔里面横冲直撞,像是马上就要冲出来了。
虽然身后的人没有再说话了,但是存在感却强烈到无法忽视,他们会绕过来吗?会再往前走吗?如果发现她了,会怎么样?
任鸢秉着呼吸,颤抖着闭上眼睛。
脑子里不断跳出无数个问题,却不敢,也没有余力去思考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
背后突然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神经像是被人用手用力往两边拉扯了一下,瞬间又绷到最紧。
尤其是,那个“任晴”的声音,突然说:
“找到了。”
“!”
要不是她的手捂得够死,用力到骨节泛白,她差点就要叫出来了,好在及时听到了他的下一句——
“在这儿。”还是任晴的声音,他像是从桌子上拿起了什么东西,声音很淡,“回去吧。”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快回了句“是”。然后,轮子碾过地毯的“吱吱”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不过这次是朝着门口的方向,越来越远。
“咔哒。”
门关上了。
像是终于挣断了缠住脚踝的水草,让头重新浮上水面,她一松手,肺部就开始急促地呼吸,与之相对的是身体一下瘫软下来,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快点动起来离开这里的,但是四肢却不听使唤。
这是噩梦吧。一定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是在做梦了吧。
今天早上,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明明她还是在任晴怀里醒过来的。昨天晚上又被他哄着做了很久,早上她其实不想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顺着她的哥哥,今天早上亲了她好久,硬是把她吻醒了。
她那时候还在跟他开玩笑,说她就算是睡美人碰到他这么亲也睡不了一百年的。
任晴那时候听完她的玩笑话,说了什么来着?
他好像笑了,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说……
“放心,哥哥不会让你睡那么久的。”
“……”
噩梦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从她进了这个屋子,还是从她跟在甘佳的后面踏进这栋酒店?啊,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在做梦吧,从见到楚原开始……
楚原……
昏沉的脑子像是突然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