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黄昏,西下的落日显得更加有气无力,如同落荒而逃般躲进了山后。
金军的营寨中早早升起了篝火,即使是生于北地,早已习惯了寒冬的金兵们,在这冰天雪地中也需要火焰带来的温暖。
中军大帐之中,地上的火盆烧得很旺,只要掩上帐门,大帐中还是暖意阵阵。
完颜宗哲已经解下了甲胄,坐在铺着狼皮垫子上。眼前的几案上,一壶温好的酒还在散着白气。
酒尚温,可完颜宗哲却一口没喝。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帐门,右手的食指在几案上有节奏地叩击着,一言不发。
汪准立和乌里延真在一边,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帐门被掀开了,一阵寒风也随之夺门而入。完颜宗哲面色微微一动,他知道是战报来了。
来人正是负责统计战损的一名副将,只见他快步上前,将一册薄子呈上桌前,眼里些许惶恐。
“大王,战损之数皆已在此册之中。”那名副将小心翼翼道。
完颜宗哲瞥了一眼桌上的薄子,朝那副将道:“直接说来。”
“嗻。”那副将咽了一口口水,“阵亡九百余,伤一千六百余……”
“还有呢?”见副将没有继续,完颜宗哲乜了他一眼。
“还损失了石砲三架,云梯车八架,鹅车五架和攻城锤一架。”副将又道,“有两架云梯车尚在修理??”
话音未落,完颜宗哲突然抬起右手朝几案上横扫而去,酒壶和酒杯瞬间飞了出去,酒洒了一地,壶杯皆碎。
“滚!”完颜宗哲低吼了一声。
那副将忙不迭地逃出了帐外。
汪准自然知道完颜宗哲因何而怒。
此番攻城,完颜宗哲以三千精兵主攻北城,还配备了十架双梢石砲、十架云梯车、六架鹅车和一架攻城锤。
原本以为可以一举拿下宪州城,可没想到激战大半日,却损失了七成兵力。更要命的是,云梯车几乎损失殆尽。
“大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汪准道,“何况这伙贼人也无处可逃,破城是早晚之事。”
“破城?拿什么破城?”完颜宗哲没好气道,“云梯车已所剩无几,石砲又轰不开城墙,难道就拿人命去填吗?”
“大王莫急,今日一战之所以不利,盖因石砲未能发挥威力。”汪准道,“只要能破掉贼人的冰封城墙之法,此座小城城高不过二丈,又岂能挡住石砲的轰击。”
“你说的倒是容易。”完颜宗哲道,“莫非你有法子了?”
“暂时没有。”汪准捻了捻胡须道,“不过大王可以等。”
“等什么?”
“等天时。”
“何为天时?”完颜宗哲立直了身子。
“贼人能以冰封之法加固城墙,无非是借天时之利而己,只要天气有变,这冰封之法便不攻自破了。”汪准道,“眼下已近元月,天时已有入春之像。方才老朽在帐外之时特意观察了风向,似有东南风起。若是老朽所料不差,这二三日之内天气便可转暖,到时候贼人的冰城怕是就会融化了。”
“先生你还能预知天时?”完颜宗哲有些吃惊。
“大王可听闻东风送暖之说。”汪准道,“自古天时难测,但亦有规律可循,这东风一起,必是回暖之兆。老朽只不过是参照前人经验而已。”
“这天气果真会变吗?可眼下依然是寒冬之像啊。”完颜宗哲有些将信将疑。
“大王有所不知,这河东之地虽说也是寒冷之地,但与漠北塞外还是不可同日而语。”汪准道,“就以这冰冻而言,江河封冻亦是寻常,但冷冻的厚度却有限。一旦天气稍有回暧,这城墙上的冰层必然渐薄,到时再以石砲轰击,必可破之。”
完颜宗哲低头思量了片刻,然后抬头道:“依先生所料,这天气究竟几日可转暖?”
“不会超过三日。”汪准回道。
“我军粮草还剩几日?”完颜宗哲又朝一旁的乌延里真问道。
“已不足五日了。”乌延里真回道。
“眼下看来,只能希望先生之言应验了。”完颜宗哲道,“若四日之内拿不下此城,我军将不战自乱。”
“大王,以待天时自然是要的。不过我等也不可
坐等粮草告尽。”汪准道,“大王此时可差快马急回太原府,既可征调兵马前来增援,防止贼人南逃,亦可令其押送粮草前来。”
“嗯。”完颜宗哲点了点头,“过了这几日,回防太原府的兵马也应该到了。此计甚好。乌延将军,速派快马回太原!”
“遵命!”
??
今日一战,金兵的攻城部队损失惨重,而宪州守城之兵伤亡也不小。
虽然阵亡的义军只有二百余人,但受伤者却有近千人。
这些受伤的义军大多为砲石和箭矢所伤,尤其是受箭伤者居多。这皆是因为义军多数没有甲胄,那怕是皮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