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说的这人便是太祖的宋皇后。
太祖驾崩当日,她应该是为数不多守在太祖身边之人,也是亲眼见证了太宗嗣位之人。
按理说,作为先皇的皇后,在太祖死后宋皇后应当受到应有的礼遇。然而,太宗即位之后,次年便命其移居西宫,十年后又命其移居东宫。
至道元年四月,宋皇后去世。按礼制,追加了谥号“孝章皇后”,可太宗却不为皇嫂成服,也不让朝中百官临丧。这完全不合宋氏身为前朝皇后应享有的礼仪。
为此,翰林学士王禹偁曾言,“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却因此遭贬。
不仅如此,宋后崩后,其梓宫被迁于已故燕国长公主的第中,权殡普济佛舍,既未与太祖合葬,灵位也未供于太庙。
两年之后,宋后梓宫才祔葬太祖永昌陵之北,并命吏部侍郎李至撰哀册文,但其灵位却享于别庙。直到神宗年间,宋后灵位方纔升祔太庙。
从宋后身前与身后的遭遇而言,太宗不仅薄情,而且废礼,实乃不堪。
至于太宗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皇嫂,据官史与《涑水纪闻》所录,太祖晏驾当夜,宋皇后曾使内侍王继恩召秦王德芳入宫,而王继恩却去召来了晋王,也就是后来的太宗帝。
这也被认为正是太宗事后对宋皇后不满的原因。
不过,在起居注中记录中,并未有宋后召德芳入宫的记录,只有内侍王继恩召晋王入宫的记录。
对于此处出入,柳如烟认为,当夜之事,全程见证者只有宋后和王继恩二人,事后一切所录也只能来源自二人。
所以,其中真伪也能从二人动机中去判断。
“奴家以为,若那王继恩是以遗命召晋王入宫,那宋后断不会多言,更不可能违背太祖遗命而去擅召德芳入宫。”柳如烟道,“此乃谋逆之举,宋后三世皇戚,又岂能不知?”
“那柳女侠以为,是这王继恩有假?”静觉大师问道。
“王继恩做假固然可能,但也应当是上有意而下必趋之。”柳如烟道,“而且,杜撰出
宋后私召德芳之事,也正好可以为太宗之后薄待皇嫂开脱。毕竟到司马君实公在朝为官时,太宗一脉的皇权已不可捍动,维护君誉亦是臣子本份。”
“烟儿,我有一点就不太明白了,那太宗为何要构陷宋后私召德芳入宫之事,并据此薄情废礼以对?”武松此时问道,“这似乎于理不合啊!”
“哥哥问得好!”柳如烟道,“当初奴家与家师在读及此案时亦是百思不解。不过今日得见这起居注所录,才顿有所悟。”
“愿闻其详。”静觉大师心里其实有和武松一样的疑惑。
“诸位请看。”柳如烟说着,又翻开了一册起居注,“据起居注所录,太祖过世后,宋后除了曾有两次移居之外,还有一次出宫的记录。而且,此次出宫的时间颇有巧合之处。”
“是何巧合?”亥言将脑洞凑到了起居注上。
“据录,宋后是于太平兴国六年十月出宫,至感业寺带发修行,半年后又回宫。”柳如烟道,“先帝遗孀移居寺院,这古来有之,不足为奇,但巧就巧在也是太平兴国六年。”
“哦。”亥言先反应过来了,“太平兴国六年,也就是赵普献遗诏那年,按时日推算,便应是金匮之盟现世在前,而宋后出宫于后。”
“正是。”柳如烟道,“这莫非又只是巧合吗?”
“那依柳女侠之意,这宋后出宫是与遗诏有关?”静觉大师道。
柳如烟点了点头,“虽说眼下并无实证,但奴家斗胆推测,应是遗诏现世之后,宋后发现遗诏内容有异,便与太宗起了争执,或愤然赴寺,或被贬出宫,才有此事之录。”
“娘子此论确实够大胆!”亥言立时道,“不过我附议,定是宋后见原先的三传之约变成了独传之约,才生出事端。”
“此论的确也合乎因果,不过若是再多些佐证就更好了。”静觉大师捻着胡须道。
“大师莫急,在此事上赵知州还有所获。”柳如烟道,“据赵大官人书中所注,他曾遍查了从太祖去世后直至宋后去世的所有记录,又发现一处古怪之处。”
“又发现了什么?”
“其实,赵大官人并非是发现了什么,而是始终查不到一件事。”柳如烟接着道,“那便是,自太祖晏驾之后,其后十九年间,宋后便再无与德昭、德芳二位皇子在宫中见面之记录。德昭尚年长宋后一岁,不见还可以避嫌为由,而德芳则一直被宋后视如己出,十九年间竟然未曾入宫拜见,实属非常之事。”
“是太宗不让见吗?”武松道。
“必定是了。”亥言接过了话,“这便说明这太宗是心中有鬼,怕宋后将那金匮之盟中真实内容告之于太祖之子,才令其母子不能相见。”
“若果真如二位所言,宋后是因知晓遗诏真伪而被太宗所恶,那太宗为何不索性将其除之,以绝后患呢?”此时,静觉大师又问道,“毕竟,照之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