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哲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只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低头立在堂下的纥石烈文,自己这位心腹大将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纥石烈文虽然在禀报完毕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可他明显能感觉到完颜宗哲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在自己五百近卫营士卒的合围之下,那三名黑衣人是如何逃脱的?
可他也不敢撒谎,只能向完颜宗哲如实禀报,包括近卫营死伤了近百人,其中还有两名身披重甲的百夫长。
当然,还有一条最要紧的信息:三人之中有一人使的正是长枪。
纥石烈文心里一直在打鼓,他担心完颜宗哲不信,毕竟在五百人的重重包围之下,三个人如何能够逃脱?
所以,他特意命人将一具百夫长的尸体抬了来。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死人却不会撒谎。
这名百夫长身上的重甲被当胸劈开,护心镜也被劈碎了,伤口长达近一尺——这明显是刀刃所至,而非枪槊之类的贯通伤。
能以刀劈开这副重甲,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亦足以证明来人武功之高。
看着百夫长的尸体,完颜宗哲自然也明白纥石烈文的用意。他征战多年,也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一刀就劈开重甲。
不过,令完颜宗哲真正担心的并非是来人武功有多高。
“你以为此人可是那举起千斤闸之人?”完颜宗哲终于说话了。
“世上有此神力者,怕是屈指可数。末将以为应是同一人。”纥石烈文也抬起了头。
“那你以为此人是何来路?”完颜宗哲又问道。
“此二人两度相助那姜贼,自然是与他一路。”纥石烈文道,“恕末将斗胆,此二人怕是??”
说到此,纥石烈文突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此处并无外人。”完颜宗哲瞟了纥石烈文一眼。
“此二人神出鬼没,武功又如此之高,应是鬼使无疑。”纥石烈文道。
“哦,你也认为是鬼使。”完颜宗哲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正是。”纥石烈文马上补充道,“末将已清点过藏经楼中的金子,虽说只是少了几锭,却皆是有铭文的金锭。”
“你可查实?”完颜宗哲的身子马上立了起来。
“末将仔细查验过,确认无误。”
完颜宗哲又缓缓将身子靠向了椅背,眉头又紧了些。
“大王,若是再不起事,恐会夜长梦多啊。”纥石烈文上前了一步。
完颜宗哲又陷入了沉默。
他又何尝不知眼前形势,倘若和姜望在一起的真是鬼使,那也意味着自己起兵之事已经败露。而来人再闯藏经楼,并非是为了拿走金子,只是取走几块金锭作为证据,好呈报给上京。
可是,去联络西夏的使者尚未返回,倘若此时起兵,胜算将大打折扣。
在接到藏经楼出事的消息之后,完颜宗哲便立刻下令全城戒严,收捕可疑人等。但他也知道,姜望等人能耐不小,况且太原府城池又大,足有六七十万人口,要想拿获贼人并不容易。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纥石烈将军听令。”完颜宗哲打定了主意,“你速去代州,命雁门关九寨全数闭关,不得放行任何北来之兵。”
待纥石烈文领命而去以后,完颜宗哲又连接下令,命人率三千人马西出太原,直奔麟州,在此等候前往西夏的使者。
一旦使者抵达,便以飞鸽传书回报。而麟州守将则随时作好开关接应西夏人马的准备。
最后一道命令,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命令,完颜宗哲则叫来了自己贴身侍卫使霍忽明。
他命霍忽明率十名轻骑,携兵符火速南下汾州,并将太原府至汾州沿线,九县十七寨的兵马齐聚汾州城,彻底切断与陕州金兵的联系。
完颜宗哲估算过,九县十七寨可抽调的兵马可有八千之众,只要全力扼守住汾州一线,向南足以挡住陕州的金兵,向西则可以直入西夏境内。
一旦西夏人起兵呼应,还可绕过关中,从侧后偷袭陕州,乃是进退的要害之地。
所以,能否防守住汾州一线,对于此番起兵至为重要。只要汾州不失,哪怕西夏兵来得迟些,自己也足可立于不败之地。
而只要坚守一月,陕州金兵的给养必然出现问题,不攻自破。就算他们可以从洛阳得到补给,到时候自己已经借到了西夏兵马,何惧之有。
霍忽明跟随完颜宗哲多年,自然深得完颜宗哲的信任。不过,当他接过兵符时,还是多少有些紧张。
他深知此行事关重大,而自己虽然也算身经百战,但大多数时候皆是跟随在完颜宗哲身边,并无太多独立行事的机会。
而此番前去,则需要他调动近万人马,还可能要面临激战,这心里难免有些没底。
“大王有令,小人自当拼死效命。不过
,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