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野定睛看着已经渐渐干涸的茶杯。土陶烧制的杯子干得很快。
“她真送了给你吗。”陈苍野喃喃道。
孙翘见他略有些出神,以为他是不信,便哼了一声:“啧,陈小世子竟是不信?那么劳烦你到我下榻处,我给你看看,如何?”
陈苍野欣然道:“不妨,明日某还要进宫去见贵人——贵人也是十分欣赏云先生的琴技。某到时候在贵人面前提两句,说不准贵人便请云先生来献技。届时云先生大可带着紫月来。”
孙登云愕然:“你有这么大能耐,能在太子跟前游说出这一番来?”
陈苍野哂笑:“不才。”也未等孙登云回答,便道:“请云先生,届时好有准备吧。”
陈苍野已大步流星一般往外走去,翻身登上马车去了。
孙登云见他不顾而去,不禁大怒,气得也登上了自己的车,便要往家里去。结果半路了想起来宁蕴还在莱王府上,又想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回去寻她。这时候,孙登云额上沁出些微的汗珠子来,才悟出陈苍野话中深意。
不久天蒙蒙亮了起来。宁蕴早起来了,听了朵朵的话在收拾着准备去张显瑜暂居待嫁的别墅去。纵有些思虑,但是扔下了陈苍野等烦恼根,倒是畅快。
车行滚滚,不日便到了西山冯贵妃的别院。宁蕴与莱王府二少奶奶一番更衣沐浴,便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做好了面见张二小姐的准备。二人从早晨候到了接近中午,二人都饥肠辘辘,这才有仆人来传话:“张小姐头疼,不欲见人,说是中饭后再见。”
二又仍是在正殿里候命。过了好久,又见人来通传张显瑜想要先学礼仪,请二位稍候云云。
如此反复,直到了晌午时分,才说传饭,并说见面之事。
二人落座,容二少奶奶默默看了宁蕴一眼,好生无奈。饭毕,张显瑜请二人在卧室外的厅子等着。这会儿只有她俩,容二奶奶也气得没脾气了,二人对坐着喝茶,也不说话。
张显瑜不愧是冯贵妃的干女儿、圣上马上要册封的县主,排面不小。
“小姐听说宁老师来了,十分高兴,想要先见见。”仆妇又来传道。
宁蕴起身先进了屋去。只见是个馨香软红、绮罗满目之处,比起她所素知的雪峰一般的张显瑜的气质倒是有了一些不同。
“宁老师,你怎么来了。”张显瑜这话懒懒的冷冷的,但总能听出一些意外的感叹来。“这几日总是见到一些没意思的人,无聊极了。宁老师来了倒是好。”
宁蕴不敢多言,垂手静立。
“嫁人还真是挺烦的。”张显瑜道。“宁老师也快要嫁与我姐夫做妾室。这样的烦恼,宁老师想必也有吧。”
宁蕴听到她提到许韶君和她的事情,不由得出声:“八字还没有一撇,张小姐。”
“可由不得你哦。”张显瑜说。“我姐姐决定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再说了,我父亲也首肯。谁能拗得过张大人?”
宁蕴不回话。
张二小姐见她不出声,道:“家长的话,干脆就别拗。听他们的就好了。婚姻这东西不就是这样子?”张显瑜道,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宁蕴闻言,不由得有些恼怒:“张大人说什么,小姐阁下就听什么吗?如此便允诺了?”
张显瑜懒懒地窝在榻上:“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本来就是笼中金丝鸟,嫁给谁不是嫁?”
宁蕴这会儿渐渐想起陈苍野说过的——当时他要亲近张显瑜,不过是为了给哪个贵人过个桥,使了个欲抑先扬的招数——陈苍野这样天下绝顶的人物,不也要听令于一人之下的太子爷?
宁蕴便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绝色:“……你没有所爱之人么。”
张显瑜眨了眨眼:“我倒确实有欣赏的人。”
“谁?”
张显瑜看着她,笑道:“你放心,不是陈苍野。”
宁蕴听了,心头突地一跳。
张显瑜笑着打量她:“也不知道陈苍野是怎样想的……”
宁蕴从她目光里看出来惋惜和轻蔑。“张小姐珍重。”宁蕴不想多和她说什么,行了个礼要告退。
“如实告诉你吧,那天这陈苍野在西山上见到你被人侮辱自岿然不动,我就觉得不对。后来黄瀚海才告诉我,原来这厮功夫也了得,十丈内竟然没有他奈何不了的贼人,果然是靖远公的儿子……不过嘛,见到这种腌臜事儿不出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虽说是要逢迎于本小姐,也不对,何其勉强?果不其然,这送了我的宝石头面,在我见了那人之后便跟我要回来。也好意思?”
“我肯定是不给的。敲敲打打,才知道这厮为了博我一笑,将给先前答应要送给心爱女子之爱物都送了来;不料这送出之后,才真心知道了所爱的人系谁。这一番陈词虽然有些听头,浪子回头也算个故事,但是这个头面我是不会给人的——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去?”
“我问他那心爱的人是哪家好姑娘?这陈四也死活不说,后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