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鹤,你不来看看?可笑极了。”小莱王笑得直掩口。“我可没见过这云痴子如此跳脚。”
陈子鹤挑眉,觉得不对劲儿,便笑道:“小王爷的一番体己话,小民已了解。兹事体大,实在需要好生咀嚼。”便告了辞要走。
小莱王来不及阻挠,陈苍野游龙一般地下了楼去。
集市上,孙翘看到他走过来,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话。
陈苍野想了想,笑道:“孙公子好兴致。”便上了马车,离了集市而去。
凤眉确实是饿了,面馆里头,囫囵地吞了一碗饸饹面。易大姐托着腮看着他。这人生得确实好,但是一举一动市井得很,戏子和公子总是有区别的。纵然做过庞大人的孪宠、见过骄奢淫逸,倒也不失良善。
“此兰已无翻身可能。”邻桌有以为老者喃喃摇头。易大姐看过去,见得这老者看着一盆兰叹气。这兰花叶子上斑斑驳驳的,显然生了霉病。
“可有救活的可能?”旁边一个童子急切地道。“我们家主人为此日日忧心,都吃不下饭了。”
“无。”老人家道。“今日市集上能人颇多,不如让他们看看?”
童子都要哭了。“花神爷爷您也说不行,就是不行了。完了,我们相公要死了!”
易大姐心一软:“可以医治。”
童子泪目看向她:“大娘有何高见?”
易大姐说了个方子:“便用上好双蒸烈酒,混上橘子皮上的青毛并朱砂化了,每日喷上叁回,就好得。”(注)
老花神恍然:“这个古方也,小老不曾用过,小公子可以试试看。”
童子问了易大姐姓名出处,易大姐自然不肯说的;央求了半日,那和善的花神爷爷也劝易大姐稍稍透漏,这凤眉才忍不住开口:“在下清香楼姓凤,别寻错了,这是我大姐。”
二人遭不住这小童子的千恩万谢,忙忙地往清香楼去了。
“姓凤也不错,我不若改了名姓凤,还真做你大姐,挺好。”易大姐笑道。
凤眉忙说:“我小时候就没爹娘更没家人,也就戏班子里的挨揍给揍大的,苦苦长了这二十年;大姐若是肯真做我大姐,这就很好,何必改名改姓?”
易大姐笑着点头,二人便姐弟相称,相约到了清香楼里便小小摆一桌吃的,算是定下这姐弟名分。
翌日晨起,紫月听仆妇禀报易大姐和凤眉结谊一事儿,心中有万千滋味,按捺住心中的话儿,请仆妇去唤了易大姐来。
上了茶,熏了香, 二人对坐着。“陈小世子闻说大姐文笔、音律甚好,希望大姐在他身旁做事。大姐你可愿意?”
易大姐一挑眉:“不是很愿意。”
紫月道:“怕是……也无法搪塞过去,大姐。”
易大姐想了想,又环着臂膀抱了抱自己的身子,又捏了捏脸蛋,道:“那好吧。”
紫月看了一会儿,道:“应该无什么要紧的,再不行……”便请了人来给易大姐打点,将她从戏班子的院落搬到紫月自己屋旁的厢房。一番打点,也是到了中午了。紫月看易大姐忙里忙外,看这冬日日阳也挺好的,便让人打水备浴盆。“大姐是和凤眉那小子结成谊姐弟了?”紫月道。
易大姐点头。紫月神色复杂,道:“这人也不甚入流,大姐……”
仆妇在紫月房里放了大澡盆子,并拿了些胰子、花瓣儿等来。紫月吩咐绝不允许他人进房,一时仆妇都退了出去,袅袅汽雾里,紫月接过易大姐更换下来的衣裳,又将洗澡的物事一样样递过去。“又如何?在这世上,谁不是形单影只的,你看我到头来孤身一人。”
“紫月觉得大姐应该……有更好的生活。”紫月递过去一件一件瓶瓶罐罐。
异香浮动。
“罢了,他们很好,我也很好,这样就很好。”易大姐泡在温热的水里。
自入秋以来至十一月,国事安稳。其中以玲珑县主张显瑜与羌王小世子婚事最为第一大喜事,举国兴腾;为各邦、部通商之故,此时真个物华天宝、无所不盛。经济之事,为开万世太平,闻说圣上也令太子领头缉办各地盐铁走私之事,利剑挥处,乃及偏远,今收效颇丰。
好个清明之景。
易大姐从澡盆子里抬起头来,见到紫月花容月貌,一脸忧怖:“大姐,先莫做声,外头有人来了。”
紫月的闺房外是个小厅堂,小厅堂外头又是个大厅堂。声音响动在小厅堂里。
“足下请稍待,奴家正在沐浴。”紫月道,叁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跳到澡盆子里。木澡盆里,两个雪白的躯体挨挨挤挤地坐着。
易大姐尴尬得很,悄声道:“我走了吧。”
紫月忙要拉住她,易大姐却仿佛游鱼一般滑溜溜地蹿了出去,小心地跳到那个搭着她衣裳的衣架子前面的屏风后面去。
刚站定,门便蓦地被推开了。
“冬日里这个时辰沐浴,谁教你的?身子骨、嗓子、眼睛头发,都不要了?”陈苍野冷冷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