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来看看,我要笑死了。”刘梦涓笑得快死,将那小婢子一个劲儿往孟夫人跟前推去。孟夫人笑着说:“怎么了?”
那婢子也喜形于色:“驸马爷在苑里,一连两日都请公主给他炊桂花糖糕。”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孟夫人笑道。“你爱吃也就罢了,子鹤那是作甚?”
“明日公主就回来了,四哥哥先让我来给太太看看这一色礼品可是可心。”刘梦涓收住了笑声,道。只见送来的都是几箱笼新鲜行货,有清供赏玩之物,针黹女工之物,时令果品、香料水粉等;各色绫罗,也有好些。
“还有刘姐姐送来的一些钩花样子,子鹤哥哥请太太先看看样子,喜欢的再送一些来。”刘梦涓拿起一卷花边儿,往自己身上一比:“太太,这个做领子很好看;做袖子也好。”
孟夫人笑道:“我这是用来做什么?”
“做衣裳?”刘梦涓道。“太太喜欢的话,做手套也好。母亲就做了好些。”
“孤妇不讲究了。”孟夫人笑道。
“这话怎么说的?”冯夫人从花园走进来。“还是宁府花园好,这牡丹成片的,估摸开春就满满的春色。我看,人比花娇。”冯夫人笑着,坐了下来。新雪泡的茶,放了一些姜片驱寒,这屋子是暖意融融的。
“姐姐这话,尘玉听了一定很开心。”孟夫人道。
“尘玉如此,夫人也如此。”冯夫人喝足了茶,看着细雪仍是飘飘洒洒地下着。“人比花艳。尘玉多了些宁大人的清朗,夫人更艳丽罢了。”
孟夫人笑而不语,只让刘梦涓、冯夫人饮茶吃点心。
“夫人准备拿百里家怎么办?”冯夫人道。
孟夫人眼神闪了闪,道:“圣上已有发落,铃兰馆恤孤有功,依圣上的安排行赏。”
冯夫人略有惋惜:“不论动机如何,也不论后来如何,若非他们当年相救,怕是也没今日。”
孟夫人点头:“明日尘玉回来,还得去看看百里老爷。礼数是要有的。”
冯夫人柔声道:“便有一事,不知夫人知道否?日前太子领衔破除劣绅乡党,许多官下狱了的。百里老夫人家里便有几个人坏了事。其中便有沉老夫人那个在徽州的侄子。”
雪扑簌簌地下着,屋子里一点儿都不冷。刘梦涓在烤炉旁抱着猫儿。
“沉太尉……”冯夫人轻声说着,“原乃徽地走私之幕后主使,在他府里抄出白银就差不多万两了,还不论古玩珍宝。”
猫儿长长地唤了一声。刘梦涓挠着它的下巴,好言安慰。
“论罪该罚。”孟夫人道。
“罪状还有垄断徽地笔墨经营。这不啻于是从清苦文人手上夺食。”冯夫人道。
“啊。”孟夫人笑道。“这可就糟了。”
燕京的雪倒不像徽州的雪,南方的雪。北方成片的雪花儿六出可爱,而南方的雪像细粉一样,落到水里、泥土里就没有了。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孟之羽记得。“也对嘛。”她说。
“太附会了。”沉航笑着说。“哪是说飞雪的诗句?”
百花洲颓,燕子楼坍。徽州今日不知是否也一样大雪纷飞。
孟之羽记得徽州一年最好的时候不是春夏、夏秋之交,倒是冬日。那时候沉府难得在这颇动荡的时世里衣食丰足,她也是最好的女儿,熏笼、狐裘暖得只觉得热得慌。这个季节,沉航也不出去了。铃兰馆冬假,他可以一整天陪着她抚琴。
那年雪细细碎碎的像雨一样,分外湿冷。
那天沉航一大早便来了她院子里。“云定,今日随我去个好地方。”他帽子都来不及摘了,湿漉漉地站在她房门口,一个劲儿催她换衣服。孟之羽皱着眉嗔道:“别进我房间。是什么事儿让静哥哥这样冷的早晨往外跑?”
沉静波高兴得脸上红扑扑的,汤婆子也不去抱了,只让孟云定赶紧换衣裳。“徽州城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得随我去看看。”
“什么人物?能比徽州沉家叁公子娇贵?”孟之羽一笑,眼波明媚,沉航便也软了下来:“随我去吃早点,我们就出门去。”
孟之羽笑着,一边梳头一边说:“那请厨房来给你送点吃的,在外头你先吃了,我马上来。”
孟之羽一番打扮,收拾好了便往小厅走去。见沉航给她留了半桌子饭菜,不由得皱眉:“静哥哥,我胭脂都擦好了,不吃了。”
沉航站起来:“又不吃?你……你都瘦成什么样子?打小儿你就瘦……几位姐姐妹妹都不多吃,你更是几乎吸风饮雾一样,这是要作甚?”
“母亲奶妈都教导的,海吃海喝,有个大家闺秀模样?”孟之羽拿起半杯豆浆喝了两口罢了。
悟真轩大门紧闭,宾客萧条,人人肃穆以待。孟之羽掩口:“这难不成是圣上身边的人来了?这样的阵仗?”这暖香坞里一路穿花拂柳,迷宫一般。
客厢里,门虚掩着,炉子里香雾冉冉,温馨宁静。小童仆原垂手站着,见自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