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祚鑫小朋友快小学毕业的某一天,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周五都凌晨一点多钟了,家里的电话突然像惊雷一样炸响,所有人都惊醒。宋盛辉接起电话,听到对面说的内容后满是震惊和慌乱。和妻子一阵窃窃私语后,夫妻二人开始换衣服鞋子打算出门。
这时宋姝悦已经出卧室查看情况了,这么晚的一通电话,父母又焦急地要出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大爷爷可能快不行了,我和你妈现在赶回去,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这事你先别跟祚鑫说啊,说不定你大爷爷就抢救过来了。”
宋姝悦的脑子“轰”的响一下,太突然了。
她的大爷爷,宋祚鑫的太爷爷宋武仁,是宋家目前年纪最大的长辈,八十五岁。宋姝悦小时候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月饼爷爷”,从“五仁”月饼而来的绰号。大爷爷一直都很喜欢她,每年去拜年大爷爷都会给她塞个大红包。
老人们大多都喜欢小辈,可宋姝悦一年见不了他几面,对他的感情也不能说有多深,只当他是老家对她很好的一位老爷爷,平时在泰城也不会想起他。可是……
可是宋姝悦过去二十年太幸运了。长这么大,身边还没有任何一位亲人过世,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包括远一点的族里的大爷爷大奶奶和二爷爷二奶奶,还有姑奶奶他们也都平安无事。她总听周围的同学朋友说他们的爷爷不在了姥姥不在了之类的话,她从来都没有实感。可宋武仁老爷子的死,意味着她的亲人老去离世的序幕拉开了。
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她长大了,时间齿轮在势不可挡地转动,将会把从小到大一直陪在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带走,大爷爷是第一个,第二个第叁个,是不是很快就会来?是不是什么时候就会轮到她的爷爷奶奶?
很多事一旦开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她本能地抗拒,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宋姝悦有一阵心慌,不过她很快平复下来。大爷爷,不一定有事吧?她不能自己吓自己,人还活的好好的,现在就哭他怪不吉利的。
她不断安抚自己。
“姑姑,我八爷爷八奶奶是不是出去了?”宋姝悦回到卧室后宋祚鑫问她。
“嗯,他们好像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哦。”宋祚鑫睡的有点迷糊,也就不多问了。
“鑫鑫,”宋姝悦躺在床上后,突然侧头问房间对面小床上的宋祚鑫,“你过来陪姑姑一起睡好不好?”
宋祚鑫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自然知道男女有别,很不自在,忸怩道:“不要了吧,你的床上睡两个人就太挤了,我就睡不好了。”
也是。
宋姝悦不再坚持:“行了行了,不来就不来。我关灯了。”
宋家错综复杂的内部矛盾,宋姝悦到现在也不能完全想明白原因。宋姝悦不知道为什么宋武仁老爷子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宋盛杰(宋祚鑫的祖父),连带着不喜欢宋盛杰一家,包括鑫鑫,鑫鑫长这么大宋武仁可能都没跟他说过两句话,所以他就是真的不在了,宋祚鑫也未必会很难过,姝悦觉得她爸让她对宋祚鑫隐瞒他太爷爷快不行了的消息,其实有点多虑。
此外,宋武仁老爷子和姝悦的爷爷也有矛盾,他们俩几十年没说过话了。据爷爷奶奶说两家有矛盾是因为年轻时分家不公导致的。爷爷宋武礼还没成年堂兄弟们就闹着分家,宋武仁不讲道理占了大头,爷爷几乎什么都没得到,才因此交恶。不过风水轮流转,多年之后分得家产最多的宋武仁宋武义兄弟俩过的都不如宋武礼,他们俩的子孙学习成绩也不如宋武礼,平均都是初高中文化。
大爷爷虽然和爷爷不对付,但奇怪的是他却对爸爸、姑姑们还有姑姑们的孩子和她本人都很好,见面总打招呼,也不会不理他们。话说,虽然大爷爷不喜欢爷爷,也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宋盛杰,但爷爷家和大伯宋盛杰家却是关系十分交好的邻居,宋姝悦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果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切的一切都太复杂了。宋姝悦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大爷爷对她很好,她感念于心。
大爷爷最后还是走了。
宋姝悦给她和大侄子请了假,两人一起回去参加葬礼。农村的葬礼流程繁复,桐木棺材、哀乐、戏班子、白幡、花圈、挽联一样不少。小辈们在长辈的指导下换上白衣白裤白帽白鞋,挂上或红或绿的绸带,按着顺序依次进灵堂给遗像磕头跪拜。
宋姝悦从来没参加过葬礼,都不知道原来富祥村的葬礼这么繁琐细致。不同性别不同辈分的晚辈戴的白帽子都不一样,男人穿白色长衫戴方帽子,女人穿白色短衫戴圆帽子,儿女辈系绿绸,孙子辈系红绸,重孙辈系红绳,新婚不到一年的晚辈不像别的晚辈那样穿白鞋,而要穿黑鞋等等。
遗像之后是一张拉起的幕布,而幕布后的棺材里,放置着大爷爷的遗体。
宋姝悦有些害怕,她不敢走到那幕布后去看大爷爷的遗体。听说大爷爷的四子叁女之间关系不太好,互相扯皮后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