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便又带了女儿赶来杀人。
秦红棉一听阮星竹称赞自己年轻貌美,心中的怒气已自消了三成,待听她说段正淳每天思念自己,怒气又消了三成,说道“谁像你这么甜嘴蜜舌的,惯会讨人欢喜。”
阮星竹道:“这位姑娘,便是令爱千金么?啧啧啧,生得这么俊,难为你秦家妹子生得出来……”
萧峰听她两个女人叽哩咕噜的尽说些风月之事,不耐烦多听,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一度肠为之断、心为之碎的悲伤过去之后,便思索如何处理日后的大事。
他抱起阿朱的尸身,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脸上却始终不撒泥土。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阿朱,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耳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她的话声,约定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的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萧峰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土撒到阿朱脸上。
突然之间,他站起身来,一声长啸,再也不看阿朱,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都堆在她身上脸上。回转身来,走入厢房。
只见阮星竹和秦红棉仍在絮絮谈论。阮星竹虽在伤心之际,仍是巧舌如簧,哄得秦红棉线十分欢喜,两个女人早就去了敌意。阮星竹道:“乔帮主,这位妹妹得罪了你,事出无心,请你解开了她二人的穴道吧。”
阮星竹是阿朱之母,她说的话,萧峰自当遵从几分,何况他本就想放了二人,当下走近身去,伸手在秦红棉和木婉清的肩头各拍一下。二人只觉一股热气从肩头冲向被封穴道,四肢登时便恢复了自由。母女对望一眼,对萧峰功力之深,心下好生佩服。
萧峰向阿紫道:“阿紫妹子,你爹爹的条幅,请你借给我看一看。”
阿紫道:“我不要你叫我妹子长、妹子短的。”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敢违拗,还是将卷起的条幅交了给他。
萧峰展了开来,再将段正淳所写的字仔细看了两遍。阮星竹满脸通红,忸怩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萧峰道:“段王爷现下到了何处?”阮星竹脸色大变,退了两步,颤声道:“不……不……你别再去找他了。”萧峰道:“我不是去跟他为难,只是想问他几件事。”阮星竹那里肯信,说道:“你既已失手打死了阿朱,不能再去找他。”
萧峰料知她决不肯说,便不再问,将条幅卷起,还给阿紫,说道:“阿朱曾有遗言,命我照料她的妹子。段夫人,日后阿紫要是遇上了为难之事,只要萧峰能有效力之处,尽管吩咐,决不推辞。”
阮星竹大喜,心想:“阿紫有了这样一个大本领的靠山,这一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说道:“如此多谢了。阿紫,快谢谢乔大哥。”她将‘乔帮主’的称呼改成了‘乔大哥’,好令阿紫跟他的干系亲密些。
阿紫却扁了扁嘴,神色不屑,说道:“我有什么为难之事要他帮手?我有天下无敌的师父,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的事还办不了,尽出乱子,还想帮我忙?哼,那不是越帮越忙吗?”她咭咭咯咯的说来,清脆爽朗。阮星竹数次使眼色制止,阿紫只假装不见。
阮星竹顿足道:“唉,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乱说,乔帮主,你瞧在阿朱的脸上,千万不要介意。”萧峰道:“在下姓萧,不是姓乔。”阿紫说道:“妈,这个人连自己姓什么也弄不清楚,是个大大的浑人……”阮星竹喝道:“阿紫!”
萧峰拱手一揖,说道:“就此别过。”转头向木婉清道:“段姑娘,你这种歹毒暗器,多用无益,遇上了本领高强过你的对手,你不免反受其害。”
木婉清还未答话,阿紫道:“姊姊,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些暗器最多打不中对方,还能有什么害处?”
萧峰再不理会,转身出门,左足跨出门口时,右手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先前木婉清向他发射而被击落的七枚短箭同时飞起,猛向阿紫射出,势犹似闪电。阿紫只叫得一声“哎唷”,那里还来得及闪避?七枚小箭从她头顶、颈边、身旁掠过,拍的一声响,同时钉在她身后墙上,直没至羽。
阮星竹急忙抢上,搂住阿紫,惊叫:“秦家妹子,快取解药来。”秦红棉道:“伤在那里?伤在那里?”木婉清忙从怀中取出解药,去察看阿紫的伤势。
过得片刻,阿紫惊魂稍定,才道:“没……没射中我。”四个女子一齐瞧着墙上的七枚短箭,无不骇然,相顾失色。
原来萧峰记着阿朱的遗言,要他照顾阿紫,却听得阿紫说‘我有天下无敌的师你,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因此用袖风拂箭,吓她一吓,免得她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有恃无恐,小视了天下英雄好汉,将来不免大吃苦头。
他走出竹林,来到小镜湖畔,在路旁寻到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纵身上树。他要找到段正淳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