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相拥的人儿久久不能放开彼此。
林擎笑着,吹了一声无声的口哨,转头出神地看着远处隐隐的天京城门。
采桑捏着小手绢哭得滴滴答答。
齐云深抱膝坐在一边,看着看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四大护卫一人看着一个方向。
文臻头埋在燕绥怀中,将抽噎和呜咽都埋在了他香气淡淡的胸膛,眼泪无声无息湿了薄薄衣裳,她只恨不得不能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化为那些血肉骨骼,将他受过的伤都一一补上。
隐约感觉到他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细细嗅她的发,手势轻巧,像嗅着最珍重的花。
她的手便很快地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摸了下去,摸到微微凸起的骨骼,心中便一恸,摸到更细的腰,喉间又一哽,摸到后背微微突出的伤痕……燕绥忽然拉下了她的手,轻笑道:“光天化日,你便要白日宣淫么?”
文臻目光便自然落在他手腕,他今日穿的却是宽衣大袖,袖口层层叠叠,什么也看不见,她吸一口气,并没有去翻他的衣袖,只不着痕迹地扶住了他,笑道:“怎么,不成么?三年不见,不赶紧交公粮怎么行?”
交公粮这个梗燕绥听她说过,当下便笑,道:“攒了三年的公粮,保证仓满粮肥,急着上交刺史大人呢。”
文臻嘿嘿一笑,心想已经不是刺史大人咯,但现在才不会说这个呢,有时间不如多说几个黄段子。正要问随便儿的事,燕绥却忽然扶着她的肩将她转了个方向,随即轰然巨响,连绵不断,一抬头就见前方黑烟滚滚,红焰冲天。正是金吾卫和京畿大营交战之处。
文臻不可思议:“这是连火药弹都用上了?动真格的了?”
燕绥便搂着她一起观看那高上云天的黑烟红火,道:“蛋糕儿,这是我赠你的接风烟花。可喜欢?”
文臻:“……不能更喜欢!我甜帅爆!”
林擎既羡又妒,喃喃道:“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中文在一边接话:“何止,大抵还有皇帝陛下的菊花不保,毁容大礼,以及恭喜神将和文大人官复原职,也恭喜殿下王爵得复,您和神将沉冤得雪。”
文臻听得目光发直,道:“怎么?我但以为你将皇帝诱出来是为了送我出城,怎么还做了这许多?”
关键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平反了?
“送你出城自然是最主要的。这藏遗旨,搭戏台,扇耳光,打广告,投儿子,偷遗旨,诱皇帝,狗谈判,挑事端,夺权柄,设陷阱……其实都是为了接回我家夫人,只不过是顺带有了些结果。”燕绥凝视着她,“老燕家欠了我那许多,多少总得索回一点来。”
这索回的,可不是一点。
这是将耳光,狠狠地打在永裕帝脸上啊。
这他要能卷土重来,不得给这道旨意气死?
燕绥的笑意微带几分鄙薄,“我那二哥,向来便只想着自己。死了的爹,死了的兄弟,那就是尸首一具,身后事,身后名,关他甚事?”
文臻深以为然。
燕绥看人一向深入人心,对新帝的评价再准确不过,再听中文一说,便知燕绥拿捏人心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地步,新帝的想法,言行,态度,举措,步步都在他算中,当然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新帝性情薄凉自私,目光短浅,却又十分好名,注重所谓正统,那便注定要以此为燕绥所制。
新帝想的一定是暂且糊弄虚以委蛇的主意,但焉知燕绥又不是只要这一段时日的和平?
而燕绥的毒辣还不在于此。
新帝为了拿回遗旨和玉玺,不惜冤枉燕绝践踏永裕帝,永裕帝一旦得知,焉能不怒?父子再次相残,就在不远。
为永王选妃更绝。
永王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永王接受选妃,太后对永王的谎言就要被拆穿,永王和太后母子再无法维持虚假的面具,决裂就在顷刻。
如果太后阻拦,永王不接受选妃,但太后因此也必然会遭受攻讦,也会引起永王的越发离心,母子决裂,依旧就在顷刻。
毕竟虽然两人之间存在旧事的龃龉,但终究是亲母子,谁也不能确定永王会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心软,所以那些裂痕必须时时捶打,不断扩大,不停地逼到永王面前来,才能让他下定决心。
而选正妃不比送几个宫人暖床,正妃必须身家煊赫。圣旨一下,动心的谋划的人家一定不少,太后和永王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后再出问题,就都会得罪那些豪门大族。
这是燕绥的攻心计,无解。
而因为此事对太后的影响,对新帝的影响,都将绵延不绝。
毕竟燕绥已经把反叛理由都给永王找好了一条——新帝容貌都毁了,扯起什么得位不正德薄不修上天降怒什么的太容易了。
而燕绥还帮林擎夺回了职位和军权,哪怕便是暂时的,都能让燕绥在这段时间顺利出手,拨弄天下棋局了。
至于后面,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