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阵之上,忽然有灯光亮起,那些灯光转折往复,隐约在每棵树上停留一霎,仿佛每次都只照亮某个笔画,文臻心知这便是破阵机关了,但此刻根本来不及去慢慢记录,她还必须表现得对机关密码非常熟悉丝毫不能停顿才行,因此她呼哨了又一只老鹰下来载着自己,全神贯注跟着那灯光的指示前进后退转折左拐右拐……隐约觉得好像是每棵树一个笔画,连起来是几个字,一直到转到快头昏想吐,忽然眼前一亮,一片巨大的广场撞入视野,她便知道,她终于闯入世人心中最为神秘的唐家中心了。
她哈哈大笑,当着广场上济济护卫的面,转回头对着身后的方向比了个川北人常用的表示鄙弃的手势,嘲笑道:“来啊,有种来剐我啊!”
广场上灯光晦暗,高高低低都是人群,有人沉声道:“唐慕之,你既然回来了,就得遵守规矩,戒堂一百戒鞭一月长跪,先自己去领!”
文臻的回答便是双臂一张,霎时一片嘈嘈切切之声,无数老鼠蛇虫蚂蚁毒物从广场的四面八方如黑潮一般滚滚而来,卷向人群脚下,整齐的人群顿时乱了套,一片纷乱里文臻学着唐慕之的声音,哑着嗓子冷笑:“凭你们也配处罚我?爹不在,我哥呢?我哥在小楼?那便寻我哥说话吧!”
说完转身就走,左拐遇见一排照壁,伸手在第三个照壁上一拍,轰隆隆照壁移开,现出一条道路,她闪身走进,有人追上来大呼:“六小姐你又肆意妄为……”话音未落被照壁后探头出来的一条赤链蛇吻了一嘴。
而文臻早已人影不见了。
她就像真正的唐家嫡支六小姐一样,对普通唐城内居住的唐家子弟都不能知道的唐家内部路径都了如指掌。过假山,渡河流,越亭台,解机关。
她第一次来到唐家。
而以往的燕绥的细作便是再能渗透,也很难进入到唐家腹地。
但是当年,唐羡之曾经在宜王府第一进院子的暂居地,给她留下过一件礼物,一张纸。
礼物是一件玉佩,纸平平无奇,上有鲜红钤印。
后来长川她和唐羡之相遇,唐羡之曾经试探过她,是否会利用那钤印假造他的印章来作祟。
但这么明显的提示,那就不是提示。
所以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那玉佩的雕刻上。
那玉佩上雕刻细致,一幅一幅连环画一样,亭台楼阁,屋舍道路,山峰山谷,城墙湖水。
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她当时便把那雕刻都记了下来。今日唐城之前仰首一看,果然。
城墙是唐城的墙,湖水是护城的湖,山峰是唐城背后的山,道路是唐城内的路。
那玉佩上,刻的是唐城的布局图。
她仰头,脑海中闪过那玉佩的种种图样,有楼,但都很平凡,感觉都配不上唐家小楼这样一个称呼。她的回忆停留在最后一幅图,在一片粼粼的池水中,四面空旷,而水中有高楼的倒影。
现在,那一片已经快要封冻,比进门时广场还大的池水,就在她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