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德妃。
皇后要想回归荣耀,自然决不允许这多年死敌活下去,这是她的第二个条件。
德妃懒洋洋地笑了笑,对皇后眨眨眼睛,道:“想坐?那来啊。”
她那神情分明写着:“来啊,弄死你。”
皇后哪里敢上来,却也不甘这么居于下风,小心地跨过门槛,顺着墙边走到了帘幕边。
大殿里人不多,毕竟关上门说的事大多隐秘,皇帝总不愿意自己家的隐私被太多人听见,因此只有殿角站着两个黑衣人,文臻认得是金吾卫和龙翔卫的头领,但黑暗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人和机关,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忽然对文臻笑道:“朕身边,也该有你的位置呢。”
这是指文臻现在的假皇后头衔了,文臻笑道:“陛下,你身份已经被我叫破,再演不了永嗣帝,还想让我做这假皇后,就不怕千秋史书给你送一个父夺子妻的千古美名?”
永裕帝很轻地笑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文臻明白他的意思——燕绥算什么儿子?
她怒从心底起,正要说话,德妃忽然道:“皇后,都这种时候了,你也算是个胜利者了,这种算计到对手的愉悦,还不敢夸耀一回吗?”
皇后眼眸一动,看了皇帝一眼,淡淡道:“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皇帝眼色微变,看了看两人,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文臻便明白了,有些事,他不愿去探究。
天色渐渐暗沉,大殿里越发光线黯郁,所有人的脸都沉在昏黄的暗影里,表情模糊,可不知为何,文臻却觉得,皇帝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光时时下垂,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御座的扶手。
文臻禁不住想:他在等谁?
……
暮色如羽落在秀华宫垂着水晶铃的檐角,风过却无铃声,仔细看是水晶铃的铃铛都被棉球塞住了。
时不时有宫女走过来,查看铃铛有无塞紧,生怕棉球掉了铃铛会响——自从定王殿下死后,容妃娘娘便失眠多日,难得能有一次完整的睡眠,长期失眠会让人脾气暴躁,原本吃斋念佛修心养性的娘娘,现在因为被吵嚷已经打杀了两个宫女,因此秀华宫上下战战兢兢,一到晚间便寂静如死。
在这样如闷在棺材里一般的死寂黑暗里,容妃静静坐在地席上,盯着面前一套染血的衣裳出神。
那是燕绝临死前穿的衣裳,这是燕绝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容妃看了半晌,将衣裳小心折起。顺手拿起衣裳的腰带,抛在了房梁上。
然后她搬了凳子爬上去,把腰带套入脖子,又一脚踢翻了凳子。
下一瞬,那看起来坚实的房梁忽然断裂,她猛地栽落,却并没有落在地席上——地面忽然裂开,现出一个大洞,她跌了进去。
容妃万万没想到,寻死居然寻出这么个结果,好在这洞不深,下面是个斜坡,她一路骨碌碌滚下去,只来得及双手捂住脸。
片刻之后,她滚到了平地上,地面很硬,她嗅见地底微带腐朽和泥腥的气息。
她忍着浑身疼痛,挣扎着爬起来,举目四顾,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地道里,地道很是幽深,还分出岔道,每隔十丈左右会有一盏油灯,闪烁着昏黄的光芒。
她忽然想起那日找德妃报仇,德妃和她说的话。
德妃说燕绝死时表情惊讶,德妃问她,如果是燕绥杀他,燕绝惊讶什么呢?
只有意料之外的人出手他才会如此惊讶啊。
当时景仁宫暖阁里,只有燕绥林擎和……永裕帝。
无论是燕绥还是林擎,对燕绝出手,他都不会惊讶。
只有……皇帝。
容妃捂住脸,哽咽一声,忽然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她急忙躲入暗处,看见一人金冠黄袍,自暗处走来。
容妃大惊。
这不是永嗣帝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地道里?
她正迷惑不解,却听那黄袍人身后跟着的人不耐烦地道:“别磨蹭了,快一些,陛下已经在召唤你了。”
那黄袍人便加快了脚步。
容妃看得一头雾水,但她毕竟深宫多年,心中忽然便闪过两个字。
替身。
永嗣帝在地下安排了替身?
容妃又想不通了,如果按照德妃暗示,永裕帝没有死,那么他就是躲藏在地下,现在是被永嗣帝发现了吗?
忽然又听那催促的人和另一人嘀咕道:“说来陛下也是太小心了。现在太后死了,安成帝死了,永嗣帝也死了,陛下便是恢复本来面目也没什么,何必非要用别人的脸呢?”
另一人便道:“那自然是因为还有几个人没死,陛下要迷惑他们。可我瞧着,怕是也骗不了多久。”
容妃站在暗处,手指微微发抖。
她已经听懂了。
陛下果然是诈死!
那么,燕绝……燕绝……
她咬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