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一过,就该准备云开继承土司一事。云开是罕老爷的嫡子,又有罕老爷的临终遗言,他坐上土司之位应无任何意义。却不想在与各勐圈商议登位大礼时,这顺理成章的事却遭到反对。
印太死死盯着下面蒲团上端坐的各位头人冷笑问道:“老爷这才刚走,就有人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我倒想问问诸位,这土司的位子我儿云开为何坐不得?”
上岗圈的头人朝印太合掌行礼:“太太莫生气,二少爷是老爷的嫡子,身份贵重。现下他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可他结的亲事......”
云开眉头动了动,但不发一言等着底下的这群人露出最后的底牌。
印太见这群人还攀扯上月明怒不可遏,拍着手边的小几怒喝道:“他的亲事是老爷生前亲自定下的,你们当时也是来喝过定亲酒的。那时满口的恭喜、恭喜,现在却来挑刺,是打量着老爷不在了想造反不成?”
下岗圈的头人接口道:“太太此言差矣,当时大少爷还活着,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也是这么认为才给大少爷结了一门显亲,大少奶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相坎小姐。况且二少爷就是以一个太爷的身份与兰家结亲,兰家都是高攀了。奈何老爷与兰应德意气相投,硬是一意孤行的给二少爷结了这么一门亲事,我们也不好违逆他只能顺了他的意。毕竟大家伙当时都以为二少爷划一个勐圈当太爷已成定局。可现在是什么局面?二少爷要当的是土司,是咱们的召片领,是允相的王。他怎么能娶一个白身的女儿?”
印太一掌拍在小几上,茶盏震动茶盖都掉了下来,跌在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屏风后跪坐的婢女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收拾。
印太狠厉的眼神从那些咄咄逼人的勐圈头人、装聋做哑的衙门郎爷脸上一个个扫过,一字一句道:“你们怕是忘记了,兰月明不仅是兰应德的女儿,她还是利盛勐的小姐!那是上过利盛勐族谱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道眼睛半闭的陶头人身上。等着看他敢不敢说出他家那个记了族谱的小野种配得上召法印太这个身份的话来。
汀来太爷见气氛凝滞,连忙打圆场道:“话也不能这么水,允相有今天这个局面,兰先生居功至伟。这门亲也不算委屈了云开。”
勐外头人打断道:“太爷此言差矣,他兰应德有再大的功也只是个白身外乡人,规矩就是规矩。自古贵族和平民不通婚是老例,勐勐土司就是娶了一个平民女子,被官衙和佛爷撵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做太爷。那位可是当上土司了的,不也没拗过祖宗的规矩?”
其它勐圈的头人附和道:“就是,这规矩可是您家先祖定下的,你们不守着可说不过去。汉人不都说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说了,大家都不守规矩,这世道得多乱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土司府带头不守规矩,那就别怪他们跟着有样学样。
印太气得浑身发抖,却也莫可奈何。这时云开淡淡开口道:“今天先议到这里吧!太太累了。”说完他起身来到陶头人面前跪下行礼道:“明天还要继续议事,阿公今晚就住在府里吧,也免得来往奔波辛苦。”
上岗圈的头人嘴角微挑,二少爷这是向众人表明他不会舍了兰家那个小丫头了?!少年人就是痴情!痴情好啊,他要是不痴情接下来的戏反而不好唱了。
从前衙的议事殿出来,云开吩咐俸小赛:“你去打听一下,汀来太爷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兰应德接到陶头人差人送来的信,看完眉头紧锁。一旁的长生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月明的阿公跟您说了什么?”
兰应德将信递给他,低叹一声忧心忡忡道:“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长生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越看越心惊:“他们怎么敢这么逼迫印太和二少爷,还扯上和月明的婚事。他们就不怕惹恼了我们,叫上戍边的驻军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兰应德冷笑一声:“他们倒希望这事闹得越大越好,这土司继承之事是他们本族内部的事,外人掺合进来他们就有由头不听土司府的号令。到时候这九勐十八圈就会各自自立山头,大鱼吃了小鱼,强的占了弱的,这允相就再也不姓罕了。”
长生愤愤道:“可月明怎么办?这婚事可是罕土司在世时软硬兼施定下的,又不是我们上赶着。”
院子里传来月明和婢女聊天的声音。
叶户忧心道:“眼看下个月就是您和二少爷成婚的大日子,偏偏出了这些事。也不知道这婚期会不会推迟。”
月明坐在摇椅中,拿团扇遮着照过来的日头:“我们汉人遇上血亲去世是要守叁年孝的。允相有什么讲头没有。”
艾叶答到:“一样的,守叁年,不能婚嫁,不能起房盖屋。”
月明叹了口气:“我看送葬的队伍里还兴抬着红伞、花伞,以为这里的风俗和我们不一样,原来都是要守叁年的。”
叶户安慰她道:“也不尽然都是要这般守,还兴抢孝呢。从罕老爷入土哪天算起,一百天内可以把您和二少爷的婚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