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好不容易冲出人海。
若是再往前,便是广陵豪族所霸占的江畔。
那里,有许多虎背熊腰,健硕仆役,环胸站立,威慑百姓。
一些个大门阀子弟,聘请了诸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幕宾,客卿,佩剑悬刀,孔武有力,有模有样。
两片区域,泾渭分明,这与报国寺,曲水流觞名士,不屑与凡夫俗子同席而坐,极为相似。
李老头负手而立,眺望江面,潮水迅如奔雷,天地一线,而他,却略有些神情萧索。
当年,一人一剑,睥睨天下,于广陵江之上,御剑踏潮头而行,何等意气风发。
如今,已是年迈,御剑愈发纯熟,却再无半点心思,去做那木秀于林之事,的心丝。
这位羊皮裘老头儿,如今只喜欢,闲来时,扣扣脚丫,掏掏耳朵。
当年,他于广陵江这一壮举,引来无数江湖豪侠,陆续在广陵江上,展露峥嵘。
有力士,扛千斤大鼎,怒砸潮头,有剑侠,泛舟对抗潮水,还有膂力惊人的神箭手,连珠迭发,与大潮相撞,激荡起千层浪。
当年,吕钱塘成名前,在江畔结庐,练剑十余载,正是仰慕剑神李淳罡,青衫仗剑走江湖的丰姿。
可惜,赵毅入主旧西楚疆土后,广陵水师,龙盘虎踞于此。
那之后,再无嫌命长之人,敢来此地摆弄高手架子。
广陵水师,不论规模,还是战力,在王朝水师之中,皆稳居第一。
远非青州水师可比!
青州水师,不过绣花枕头罢了。
岂可与之相提并论。
一旦开战,估计给广陵塞牙缝儿,都不够。
每年检阅,大藩王赵毅,定会在大燕矶上,俯瞰众生。
此外,最出风头的,一定要数那象征广陵水师的弄潮儿,独自一人,驾艨艟过江。
此刻,两岸众人,纷纷望去。
艨艟巨舰,一毛轻。
一名青年将军,按剑而立,甲胄鲜明,英姿飒爽,引来无数小娘闺秀们,心神摇曳。
南方士子成林,蔚为壮观,去逛一逛,任何寺庙道观,放眼望去,满壁满墙,皆是诗词书法。
便是一些漏风漏雨的寒碜客栈,各种怀才不遇的羁旅文章,随处可见。
因此,此地的小家碧玉们,关于同龄士子的文采斐然,看太多,听太多。
眼下,立于船头那位,论文,尚未及冠,便已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且写得一手绝妙草书。
于纸上,不论十字,还是百字,皆是一笔写就,毫无雕饰。
论武,曾在校场之上,赢下广陵王府一位剑术大客卿。
此人文韬武略,俱是一等风流。
无疑,乃是广陵当之无愧的头号俊彦。
便是跋扈的广陵世子,也都心甘情愿,与之结拜兄弟,并尊其为兄长。
当艨艟驶过,许多准备好的篝火芦花,游人们纷纷使劲儿,将其甩入广陵江中。
以此,向广陵龙王祈福。
这些人,清一色,皆是地方豪族,或是外地门阀,大家族的公子哥,千金小姐。
寻常百姓,最多带上一束芦花,离江畔有些距离,便将之扔了下去,随水流,渐渐飘远。
这些人,自是没有胆量,朝江面丢掷篝火,倘若万一,气力不足,没能丢入广陵江,而是砸在豪奢子弟的帐篷几案上,少不了一顿结实毒打。
这不,一些壮着胆子扔篝火的庶民,惹来祸事,来不及逃窜,便被凶仆恶奴逮住,掀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不敢出声,只能鼻青脸肿,悄悄爬回人堆。
忽然,有几个健硕仆役,走上前来,欲阻挡世子殿下等人去路。
青鸟一言不发,拿起剑鞘,一一拍飞。
在空中旋转了两圈,方才坠地,当场晕厥。
徐千秋站起身,兀地发现,陈渔望向艨艟战舰上的男子背影。
有帷帽遮挡,看不清她脸色。
但给人感觉,有些异样。
徐千秋斜瞥了一眼,那几个广陵贵族子弟,还在喋喋不休。
世子殿下转头,对这沉默寡言的女子打趣,笑道:
“怎的,你相好?”
她淡然摇头,轻声道:“他曾提及,书法与剑术,有相通之处,见解独到。
草书留白,少而神疏,空白多,而神密,笔势开合聚散,放在剑术上,假若瑰丽雄奇,不如……”
徐千秋似是很没风度,将其打断,道:
“不过纸上谈兵罢了,无趣得紧。”
陈渔不再说话,一笑置之。
哼,对牛弹琴!
世子殿下忽地说道:自嘲道:“陈渔,既然都已是一家人,你不妨明说,可曾有心上人?”
陈渔瞥了他一眼,平静问道:
“如果有,你是不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