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如,高坐于马上,神情淡漠,抬头看去,悄悄做了个手势。
客栈之中,某间屋内,当即有嗓子粗糙的汉子,竭力喊道:
“今日,爷爷被你们堵在这里,算爷爷阴沟里翻大船,认栽!
但,爷爷我有鱼龙帮三十几号好兄弟,可以换命,谁敢上来寻死,爷爷算他英雄好汉!”
鱼龙帮帮众,大多站在窗边看戏,本来,理所当然,以为,能将自己排除在外。
这三股势力,并非为鱼龙帮而来。
还想着,有一场兵抓匪的好戏,可供欣赏。
不曾想,突然听到这几句话,帮众们, 差点一口鲜血喷在窗户上。
方才说话那王八蛋寇匪,是哪条道上的?
几个年轻帮众, 性子急躁, 提着刀, 便要循着声音方向,去宰了这不知从哪个池子里爬出的龟儿子。
还未出门, 二帮主肖锵与管事,便将众人聚拢到隔壁。
此处房间,三间相连。
副帮主下令, 不许任何人出手。
这些年,鱼龙帮可不是养尊处优,躺着收银子,帮里成员, 已见多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你来我往, 百般算计。
这时候, 再过蠢笨,也只知道, 鱼龙帮已被人算计, 中了陷阱。
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若只是帮派之间的寻衅,厮杀,他们谁也不惧。
但是, 此刻,客栈之外, 那骑兵与甲士,实在令人胆寒颤栗。
便是侥幸活下来, 事后,擅杀官军的帽子, 定是跑不了的。
如此, 鱼龙帮如何还能在北凉江湖立足?
刘妮蓉脸色苍白,来到一间屋外。
呼吸急促, 平缓了一下呼吸,伸手敲门。
她行事, 可谓当机立断。
身陷死局,连公孙杨都没带, 单身赴会。
带着莫大诚意, 想要见识一下, 客栈内,是谁,欲将鱼龙帮,拖入万劫不复的泥沼之中。
刘妮蓉寄希望于,这些人,只想要银子。
但她内心深处,却明了,今夜,用银子摆平,已绝无可能。
突然,刘妮蓉悚然一惊,身体向后倾去。
一柄刀锋,破门而出。
刘妮蓉可以清晰看到,刀锋离脸面,仅有一寸距离,一丝刀线!
房中之人,一击落空,果断收刀。
一脚,踢在房门之上,刘妮蓉娇躯倒地,刹那,单手一拍地面,身体旋转,躲过门板,落于走廊中。
脸色铁青。
这时,一名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将刀背扛在肩上,歪歪扭扭,走出屋子。
抽了抽鼻子,与刘妮蓉对视,然后, 哈哈大笑,道:
“早知是个皮娇肉嫩的娘们儿,小爷我,便出刀含蓄些了。”
刘妮蓉压下心中怒气,尽量平静,问道:
“为何要陷害我鱼龙帮?”
那年轻刀客,虽玩世不恭,好似寻常无赖。
但,观其眼神,与握刀气势,却让刘妮蓉一阵心惊。
果然,此人乃北凉军中的精锐甲士。
记得爷爷曾说起过,军旅将士,与江湖武夫,大不不同。
虽然,两者皆是手上染血,但,相比后者,军旅将士,更为狠辣。
多出一种,真正渗透到了骨子里……悍不畏死!
这种坚毅,是面对千军万马,于生死之间,锻炼出来的心气。
是死人堆里,咬牙爬回阳间的煞气。
刘妮蓉心中确认刀客身份后,全身冰凉,心情跌入谷底。
那人咧嘴一笑,开门见山,道:
“我家二哥,既相中了你,你便识趣些,乖乖与我二哥回去。
二哥命我交代你一句,你若肯做他的女人,即便今日,鱼龙帮失去这三十几号人马,但今后,有我二哥帮衬,你们鱼龙帮,可来往与北凉北莽之间,畅通无阻。
如此算来,你也算因祸得福。
这,便是二哥的聘礼。
但,丑话说前头,二哥已有了准备明媒正娶的女子,刘小姐你嘛……
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刚刚好。
别觉着委屈,其实,这已是你们鱼龙帮,攀高枝了。
再者,能让我赵颍川,喊一声二嫂,你得是多大的福气。”
刘妮蓉冷笑道:“你二哥周自如,真是算无遗策,小女子佩服至极。”
青年刀客,自称赵颍,舔了舔嘴角,瞥了一眼屋中。
椅子上,瘫软着一个汉子。
这可怜家伙,落在自己手里,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
所中之毒,乃是软筋散。
此种毒药,为采花贼行走江湖,首选之物。
这汉子,死狗德行。
起初,尚有些硬气,像个江湖好汉,不愿栽赃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