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此地城池,已经过重筑,由圆形,改为方形关城。
城围,已由六里,扩至九里。
城墙,皆以夯土为砖石。
城外, 建有垛口,外包青砖,作为抵挡马匪之用。
甚至,便是连点将台,都已竖起,看着,竟有种……乌龟缩成了壳的错觉。
此地虽乱,徐千秋却不甚在意,心有打算,进城改善伙食。
本不打算入城的二公子徐凤年,在远望雁回关城墙后,毛遂自荐,跟着刘妮容,公孙杨,及三名鱼龙帮青壮,一同入城。
此地并无城卫, 便不需要任何路引。
徐千秋走入城内,下意识眯起眼。
第一眼,并非去看那些, 锐气与匪气十足的人,而是,盯着一反常态, 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建造的瓮城。
按兵书旧制,瓮城,皆会建在城外。
再者,雁回关里的内瓮城,在城体上,挖出用作藏兵的孔洞。
早些年,徐千秋曾听无双国士李义山,与徐骁谈及,瓮城改良,便有设置藏兵洞一说。
但,内瓮城,多半用于死守。
小小雁回关,夹在两大帝国之间,为三不管地带,哪怕做出兵粮寸断,选择死守,又经得起几千铁骑的蹂躏?
在这荒瘠大漠之中,千里孤城, 无依无靠,孤立无援。
雁回关,本是一块鸡肋,无论添加多少佐料,也难以美味。
可是,此地,显然已被人砸下无数金银,耗费无数心血。
背后主谋,意欲何为?
二公子徐凤年,瞥了自己兄长一眼,蓦地升起一股冲动,要将这颗钉子,狠狠拔掉。
因为太过碍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徐千秋并无任何反应,泰然处之。
公孙杨于少年时代,便流亡北莽,此刻归来,露出一种浓浓的缅怀之情。
前方,几名追逐玩耍的孩童,灰头土脸,朝他们一行人,有意无意接近。
公孙杨上前两步,好似主动迎接。
与两名孩子的同时碰撞,那两个瞧着六七岁,并非没有跌倒,而是如游鱼一般,从公孙杨身侧,分别滑过。
见此一幕,刘妮容顿感讶异。
公孙杨轻笑道:“不过丢了几两碎银罢了,这在边境,叫进山拜桩子,乃常有之事。
若是不给,这些孩子身后,便是盘根交错的地头蛇,等于打了他们的脸面。
之后,便少不得被一大群人当面讹诈。
不过,也不能给太多,出门在外,少有随身携带太多黄白物的傻子。
若是被当做可宰的肥羊,更麻烦!”
顺着公孙杨隐蔽的眼神方向,刘妮容果真看到街道拐角处,一名满身痞气的中年壮汉,从两个孩子手中,接过方才从这边顺手牵走的钱袋。
掂量了一番,与刘妮容对视,手臂刺青,很是狰狞,壮汉脸色,毫无变换。
反而看向商队几人,极不耐烦地,打了个滚蛋的手势。
见状,刘妮容哭笑不得,与公孙杨低声说道:
“在雁回关,当贼的,都这么豪气,明目张胆吗?”
脚步瘸拐的公孙杨,轻笑道:
“在这里,当官的,当兵的,不过是过街老鼠罢了,当贼的,当匪的,才是大爷。”
公孙杨犹豫了一下,说道:
“小姐,此地不宜久留,可是,上次在倒马关,我以为,必死无疑,不想让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牛角弓,被他人拉开,故而,便自己绷断了弓弦。
弓弦特制,材料只在这边境,方能找到,那店面,不易寻见。”
刘妮容点头道:“不碍事,公孙叔叔,你自去寻找弦丝即可,我們约好,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口会和,可否?”
公孙杨考虑了一下,叮嘱道:
“小姐,千万记得,莫要进那些生意冷淡的店铺。
城内铺子,大都有靠山,才能在雁回关扎根,挣的,都是大银子,常人不好打交道。
还有,于雁回关这等地方买东西,自然要比在别的地方,破费银子许多。
这钱,心疼不得。
你越讨价还价,那些精明,已渗透到骨子里的商贾,越是往贵了卖。
便是把价格喊破天,也不觉着腰疼,在这沙漠之中,爱买不买。
再有就是,在雁回关,虽说,遇到大事,力求能忍则忍,但,切记,不可行路低头。
若是露了怯,极易招来欺软怕硬的苍蝇。
这些角色,鼻子比狗好,眼睛比鹰毒。”
刘妮容一一记在心里。
公孙杨走时,又附加一句,道:
“一个时辰后,若我没回来,便不用等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刘妮容正欲说话,却被公孙杨摆摆手,阻止了。
一言不发,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