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瞥了一眼琴师,又看了眼白衣公子,以及那持弓的少年,叹息道: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来者是客,都进来吧。”
目盲琴师,先走入小院, 不忘拿起那把斜立在门槛的小伞。
一炷香后,徐千秋站起身,和少年戊一道,走进院子。
青鸟和小丫头,紧随其后。
这一屋子,除了躺在椅子上, 昏迷不醒的亡国太子苏酥外,还有北凉新王,婢女青鸟,天下第一楼护法(带着面具的瞎眼小丫头),死士戊,西蜀遗老赵定秀,加上一个女魔头薛宋官,实在是荒谬。
老夫子瞥了一眼徐千秋,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拥有天下无敌三十万铁骑的北凉,如今也这般乱了。”
徐千秋脱去外衫,笑道:
“小富即安,说的是小富,家大业大,尤其是天下完全安定后, 赵家天子没能奈何北凉, 北莽也拿三十万铁骑没辙。
于是,大伙儿闲着没事,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
老夫子冷笑道:“世子殿下倒是看得开。”
青鸟端来椅子, 徐千秋伸了个懒腰,坐下后说道:
“为了给你们捎话,竟引来这么多刺客,这就是西蜀遗民的待客之道?”
昔日春秋鸿儒,冷澹道:
“别忘了,西蜀便是被你们北凉军踏破的。”
徐千秋挥手道:“天下大势,谁也挡不住,即便没有北凉军灭西蜀,也有南凉,西凉,来做这种名留青史之事。
但,或许南凉,西凉,便不会放过你们的西蜀太子。
我也懒得与你这老匹夫废话,开门见山吧。”
老夫子眯眼道:“你现在身受重伤,我或许可以一剑斩去你项上头颅。”
闻言,徐千秋置之一笑, 也不说什么大话, 只是简单指了指目盲琴师。
哪位进入屋内,便背对他的女子,心有灵犀说道:
“我已收下六百两黄金,若有人要杀他的话,我会出手。”
老夫子冷哼一声。
徐千秋说道:“西蜀复国,已不在旧西蜀,往南下八百里,有南诏十八部。
待你们将其统一了,再谈复国也不迟。
北凉的暗探会给予你们所需要的情报。”
闻言,老夫子眼神一凛。
徐千秋开门见山说道:
“这天底下,没有白拿好处的事情。
听说,齐铁匠这二十年来,一直偷偷铸剑。
不管这柄剑铸成与否,便只有一个剑胚,也归我。”
此言一出,老夫子怒发冲冠,骂道:
“滚蛋!”
徐千秋难得翻一回白眼,说道:
“赵定秀,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听说复国有望,莫说一柄剑,据我估计,若你有个孙女,也会双手奉上吧?”
老夫子气得嘴唇铁青。
他不曾习武,否则,定要抄起家伙,与这小王八蛋拼命。
铁匠平静道:“那柄春秋,你拿去便是!”
徐千秋微微眯眼,稍纵即逝。
铁匠望向徐千秋,笑道:“小巷一战,我听你言语,与人厮杀时,不超过三句话。
老夫知道,你是爽利人。
像咱们的西蜀剑皇,杀人便杀人,呱噪个锤子。
想必,这柄春秋在你手上,不会辱没了去。”
说罢,铁匠更是爽利,一脚踏在院中,一只剑匣破土而出,竖起于院内。
未曾出匣,便已剑气冲天!
名剑出世,亡国太子苏酥,打了个激灵,便要清醒过来。
徐千秋隔空一巴掌,又讲这位西蜀的亡国太子,给当场击晕过去。
老夫子再次气恼,嘴皮一阵发抖。
徐千秋不理睬赵定秀的怒目相视。
走到院中,看着储有春秋剑的乌檀匣,目不转睛。
剑匣之上,篆刻有繁琐朴拙的铭文符箓。
天下排得上号的上乘剑匠,大多精通奇门遁甲。
这姓齐的铸剑师,既有资格为西蜀剑皇铸剑,自然名列前茅。
这只剑匣,已超出寻常范畴,更像一只牢笼,不让杀气外泄。
春秋出世,可令天下剑道,再次沸腾!
铁匠见徐千秋伸手便要去触碰剑匣,提醒道:
“小心!”
徐千秋笑而不语,以指为剑,于左手划开一刀血痕,伸手摸在剑匣上。
丝丝鲜血,不断渗入其中。
这柄剑所藏杀伐之气,极为浓郁,生平仅见。
曾给西蜀剑皇捧剑的铁匠笑道:
“我花了二十年时间,铸得一把好剑,如今赠与你,至于如何取剑,如何让剑气内敛,那是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