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弱点,很难长期隐藏吧?”
“没那么难吧。”
李雾月随意地将银槲之枪插入地面,这把奇特的武器看起来就像一棵生根发芽的小树,自己则盘腿坐在台阶上。
“为了隐藏自己的虚弱状态,你不能长时间处于群体中。”
“没错。我在族内有个绰号,‘离群者’,听起来不好也不坏吧。”
如果李雾月不是在骗他,那他这种缺陷相当致命。当他的精神进入沉寂状态,龙血休眠后的身躯将变得脆弱,言灵力量难以发动,也许连黄金瞳都无法点燃。
一旦被其他龙类察觉到一个龙王竟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李雾月”差不多就和唐僧肉画了等号。
“我习惯于掩藏行踪,远离群体。当力量上涨到巅峰时插手战斗,刹那间取胜,以此伪造无敌的假象。
这样时间久了,竟然被认为是‘完美的君主’、‘最强大的君主’。其实不过是自保的手段罢了。”
李雾月坦然地自嘲道。已有白王叛乱的前车之鉴,尼德霍格又怎么会容许完美君主的存在?
罗隐此前时常好奇,每两次刺杀活动的间隔期里,李雾月在做些什么。现在罗隐明白了,龙王只是在耐心地等待技能冷却时间结束,很可能在睡大觉。
“你在哪里休眠?”
李雾月指了指天空。
“在云层中。用云雾构建茧形的空间,随着云雾到处飘荡,没有定迹。如此,能抵达世界的一切角落。”
罗隐看看天上的阴云,平时您就这样在天上飘来飘去吗......罗隐扫视着云层,查看其中有无可疑的区域。
“你在找我的茧吧。你猜测,我将用来复活的茧藏在了云层中。”
一下就被戳穿想法,但罗某毫不尴尬。如果有杀死对方的机会,他们彼此都不会犹豫的。
“我没有留下茧。如果你能在这里杀死我,就能终结我的永生。”
罗隐不禁陷入沉思。现在的情况好比打扑克时,对手率先亮明了他的几张烂牌,接着将全部筹码推上了赌桌。
“你就这么自信吗......还是说,你不想活了?”
“或许吧。我生来便端坐在王座之上,也许这为王的一生已然太过漫长。”
李雾月神色淡然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而非生死。
“耶梦加得,她可能才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一个。
无论多少次沉眠苏醒,我都无法挣脱既定的宿命。注定的轮回循环往复,重新开始的生命相比于此前漫长的经历,像是一片雪花坠入沙漠。
执念越加坚实,生命却是一片沉重的空洞。”
罗隐听不懂且大受震撼。他本想用“嗯嗯”“确实”敷衍一下,但为了气场,只能尽量模仿李雾月深邃的眼神。
“我的确厌倦了,厌倦了这一切的循环往复。
就在此时此地赌上我族的命运,恢复往日的辉煌。若是葬身于此,便就提前迎来悲剧的尾声。”
“你的真名?”
“维德弗涅。”
栖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顶端,巨大的无名神鹰,神话中黑龙的死敌。
这称号无疑是夸大扭曲的结果。除了白王,没有生命胆敢以尼德霍格的敌人自居。绝望之龙的强大,如若命运本身。
“哦哦哦,你就是英灵殿广场那只喷泉鸡......”
李雾月起身,拔出米斯特汀,王域暴涨。
“等等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罗隐拔出天丛云,警惕地向后撤了两步。失去一只眼睛的李雾月,反而让他感到更加更加危险。
“那棵食人树是什么东西?”
“你们好像称祂为世界树?倒也还算合适。
与其让我告诉你,不如你亲眼见证。”
李雾月挥动米斯特汀,并非攻击,只是完全开启圣枪的炼金领域。
伴随着那种强盛到异常的生命气息,罗隐“读懂”了世界树通过米斯特汀传递的讯息。
银槲之枪米斯特汀是祂的一截树枝,也是祂的种子。
祂的根系将遍布全部的土地,人间皆在祂的树荫之中,枝干和树叶将延伸到每个国度,数十亿的微小孢子能覆盖目光所及的一切。
祂以年轮记录和储存所有生命和死者的讯息,承载由泥尘抵达天堂,人类进化为神祗的禁忌之路。以命运之名,祂注定引导全部生灵踏上进化之路。
观察,记录,应用......罗隐顿时联想到,世界树,可能是冰海铜柱的蓝本,祂是最初的记录者。
祂能记录、分析无穷的信息,以此推导并贯通正确、完整的封神之路。
世界树难以计数的无形叶片,在风中摇曳、摩擦,发出细碎、有规律的声音。
在罗隐的听觉中,这是一场宏大到令人窒息的交响乐。为死者献上的哀伤挽歌,进化者欢愉的高歌,无数生命混乱无序又生机勃发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