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连轴加班到深夜,又被临时安排出了趟差,路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她熟门熟路地在路旁停好车,拉下挡光板,镜中女人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暗沉,为了提气色而涂的豆沙口红有些晕出唇线,柔软指腹细致捻净,来回察看了几遍,仍是觉得那深重的黑眼圈显得老气。
伸进斜挎包翻找出气垫的手一顿,复又塞了回去。
算了,反正也见不到舒笑。
路暖肩膀垮下,“啪”地收回挡光板,下一秒又拉下,对镜梳理了一下鬓边刘海,这才拎起置于副驾驶位脚边的袋子,开门下车。
今日却与之前不同,不等路暖走到保安室,已经混了个脸熟的保安小哥已向她疾步匆匆走来。
青年脸上的焦灼和慌张隔了老远都清晰可见,路暖心跳漏了半拍,必是舒笑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刚靠近些路暖,尚未站稳脚跟便迫不及待开口:“我刚看你车停下,就开始给舒先生打电话,可他一直没有接,这都已经打了第四个。”
早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被反复叮嘱过,303室的舒先生是需要格外注意的。不仅因为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红人,还因他身体状况不佳,一人独居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联系不上舒先生时,他陡然生出慌乱,联想到不好的情况,所幸舒先生的朋友在,他不至于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无人商量。
经过了这么些天,若说这两人不认识,他决计是不信的。
第一次他将信将疑地提着外卖送上楼时,并没有把握舒笑会收下这份心意,他因此而挨批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然舒先生听闻他的来意后,面无表情果断拒绝。
可就在他顺势询问扔掉食物太过浪费,可否转赠他人时,舒先生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晦暗不清,竟转手将那食物又拎回了家。
此后连续叁天,这位路小姐每天都会出现,送的东西也并不仅仅是食物,通常还伴随着些其他东西——前两天捧了束重瓣芍药,粉的白的裹成鹅蛋大小的花骨朵,有数朵提前绽放,碗大的花朵开得热烈奔放,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舒先生接过时,虽竭力保持着一贯不甚其烦的漠然表情,他却分明看见那嘴角悄然上扬,浮起本人也未察觉到的极淡笑意。
那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舒先生不再总是和他人距离很远的样子。
所以在路暖提出两人一起上楼察看情况后,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再者有亲友在一旁作证,若真的发生意外,他应该也不会被追责太多。
到达3楼不过是眨眼的事,这公寓是典型的大平层,一梯一户,当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率先看到的便是舒笑家半敞开着的黑灰木门。
路暖惊疑地看了眼保安,不安惶惑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来不及考虑其他,她没有半分迟疑地抬脚跨进大门,慢她半步的保安在她身后磕磕绊绊地承诺:“舒小姐,我们公司是同行业中的龙头企业,投入的人力和安保系统都是数……”
她被喋喋不休的解释吵得心焦气燥,忍不住以指抵嘴,示意安静,同时强撑着轻声安抚道:“也许是阿笑不小心没关好门,我们先进去看看好吗?”
女人的声音温柔绵软,足以抚慰一切不安,可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泛着冷冷寒意,像是置于零下的玻璃,清透无暇,表面却有冰裂的纹路蔓延。
保安小哥喉结滚动,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也不恼,只愣怔着顺着她点头闭嘴。
路暖无心再分神于他,伸手指了指屋内,两人不约而同放轻了手脚,继续朝里走去。
拐过有隔断视线作用的玄关,便是客厅。
保安虽闭口不言,可扑面而来的惊讶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能住在这小区的业主大都非富即贵,家中装修就算不是富丽堂皇堪比宫殿,却也没见过这般家徒四壁的。
南北贯穿的客厅打通了阳台,通铺的浅灰色哑光地砖上只摆了两张米白色的圆角单人沙发,和一张藏蓝织白的巨大地毯,没有电视,没有茶几,连个柜子都没有。
整面落地窗前垂坠的窗帘遮挡严实,此刻日光正盛,阳光透过织物洒了一层蛋清似的清辉,让屋内不至于全然黑暗。
路暖心中讶异这与舒笑之前的小公寓截然不同的家装风格,她忍下细究的心思,环顾四周,没有遮挡的屋内一眼就能扫到底,对于迫切找到舒笑的他们倒是省事很多。
她不再停留,穿过由整面白透玻璃方砖堆砌出来的走道,左右手各有一个房间,正犹豫先看哪个房间,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白色残影闪电般贴着她脚踝往左手边的房间窜去,裸露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毛发拂过的轻柔感。
“这、这是?”
“应该是他养的猫。”
路暖沉吟着留下答案,两人一前一后跟随猫咪迈向左手边的房间。
若说客厅处只是有些昏暗,那这面积不小的主卧便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