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探春的解释,贾政心下一松,忙看贾母有何示下,贾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虽有些心疼孙子,可为了治病也顾不得了,当即就咬牙点了下头。
贾政得了母亲的首肯, 便准备要给贾宝玉一巴掌,可事到临头却犹豫了,他也不知为何看到那痴傻的脸,竟有些下不去手了。一旁的贾母见了,气得差点三尸神暴跳,“你往日里总对宝玉痛下杀手, 可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临阵退缩了?”
伴随着贾母这话,门口传来不知哪个妇人的笑声, 贾政简直羞得想找条绳子上吊一了百了。一想到今日先是在外间客人那失了礼,接着又被无知妇人嘲笑,皆是因为眼前这个逆子,他消散的怒火立刻重新涌上心头,对着贾宝玉就是狠狠一巴掌。
可打完之后贾宝玉却依然没有丝毫好转,贾母几人顿时有些坐蜡时,就听那牛继宗夫人补充道,“打的还不够,而且得喝骂几声才行。”贾政闻言,只得重振旗鼓,对着贾宝玉正正反反又是几个耳光,嘴里还骂道,“你个混账玩意,我让你整日不学好,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个法子果然起了作用, 在贾宝玉脸颊逐渐肿胀开时,他突然像回魂了一般,浑身打了个机灵,人也清醒了, 面对自个老子的毒打,立时向贾母求救,“老太太救我,老爷要打死我!”见此情形,贾政忙停了手,贾母更是一把将其抱在怀里,“亲啊”,“肉啊”的叫了起来。
看到没有热闹瞧了,门口那些妇人顿时做鸟兽散,就连迎春和惜春也趁机向王熙凤使了个眼色跟着溜了。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了一会,贾母总算是收拾好了心情,命人给贾宝玉抹药的同时,也有闲心打量起了夏金桂。只见其长得倒是颇为艳丽,但贾母先入为主就对她有意见,认为她是商贾出身,配不上自己的金孙,此时见她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当下就不悦道,“宝玉家的,你就是这么做别人妻子的吗,没看到自个的丈夫都受了伤,还不快去帮忙!”
夏金桂也不是好相与的,闻言就想要反驳,毕竟在她看来,自己配贾宝玉那是绰绰有余,贾宝玉除了一张脸和家世外简直是一无是处。倒是她的丫头宝蟾很有心机,见自家小姐想要发作,立刻不着痕迹的拉了下她的袖子。夏金桂当然不傻,她只是往日在家横行霸道惯了,如今还没适应新的身份而已,此刻得了宝蟾的提醒,她马上会过意来。
随后就见夏金桂从袖子里拿出方帕子,笑语吟吟的走到贾宝玉身边,一边帮他在脸上擦拭,一边娇滴滴的的说道,“二爷,你没事吧?”
房中几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有种荒缪的感觉,要知道在他们这种大家族里,一个妇人不管私下如何,但在面上必须要摆出一副端庄大方的姿态。哪怕像王熙凤这般泼辣也没什么,可就是不能烟视媚行,因为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作态。
贾政这会连掐死王夫人的心都有了,这就是所谓的好名声?可作为公公,他又不方便说儿媳妇,只得恨恨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贾母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她喘着粗气,只觉有一口老血哽在胸口,憋的是脸红脖子粗,吓得鸳鸯和王熙凤不停给她拍着后背。可随后几人就看到了更加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只见那贾宝玉竟然旁若无人的与夏金桂说起话来,姐姐长姐姐短的不说,还夸其身上抹的胭脂味道独特。
几人实在是不能理解贾宝玉的行为,心里甚至怀疑,是不是贾政将他打傻了?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不过是男女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如果贾琏在场的话,一定会告诉她们,这没可奇怪的,男人不都爱吃这一套吗?
就拿贾宝玉来说,他往日里接触的都是大家闺秀,就连其房里的丫头们,也一个个都是小姐做派。他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般姿态的女子?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的秒人,是说不出的温柔,诉不尽的娇媚!
不提后宅怀疑人生的贾母几人,却说柳湘莲这里,他在婚宴结束之后,就想去找穆栩商议琪官的事情,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被冯紫英拉到了一旁僻静处。
“湘莲,我知道你是想为琪官打抱不平,可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能说通世子帮忙,也需要从长计议才成!”
柳湘莲一愣,随即便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相比冯紫英等人,他更能对琪官的处境感同身受。除开他本身的性格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因为家道中落的缘故,曾长时间混迹与市井之中,饱受过人情冷暖,所以他真的看不过去,昔日同座吃酒唱戏的朋友落到这般境地。
“紫英,你的顾虑我都明白,可琪官也是你我的朋友,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他被人踩在泥尘里吗?”
听到柳湘莲这番肺腑之言,再看着那双饱含对朋友担忧之情的眼睛,冯紫英心下大受震动,嘴里劝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不禁扪心自问,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朋友再也没了以前那般肝胆相照,要知道琪官还是自己介绍给柳湘莲认识的呢!想到这,他暗自下了决心,随即就道,“我陪你去找琪官,然后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去求世子帮忙。”